?11月8日（7）·站在十字路口的阿神

    被我悶頭撞到的正是茜，而且由于蹬著高跟，還被沖得摔了一跤——一剎那間如同墜入冰窖，我趕忙撇下行李包將她扶起，都顧不上周圍有沒有人經過了。茜跌得有些暈，萬幸的是沒有受任何傷，我不停地幫她按摩百會穴，很快便清醒了過來。

    “JinJin！”清醒后茜第一反應是把靠在我左肩頭的頭挪開，“你……你的肩傷到底好了沒有？我擔心死了！”[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早就好了……別信《籃球周刊》胡說。”我神色痛苦地自責，“擔心死了的是我……真是對不起，都怪我！”

    “沒事啦。哎喲……”茜表情稍微輕松了些，“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沒見今天我還用背打對付過田村么。倒是你……”于是我們又花了一刻鐘時間去確認彼此都無礙。

    跟著我決定請茜去吃烤鰻飯，以表歉意——無意間又在餐廳電視上看到，同在A區(qū)，上一輪成為黑馬球隊的岡村再爆冷門，逆轉擊敗栗戶工業(yè)（一直都是縣內能排到前15的隊伍，不知為何今夏未能參賽）成為海南下一輪8強戰(zhàn)的對手。

    “想不到啊?！蔽野l(fā)了一陣子呆再低下頭繼續(xù)吃飯，“到現在，我甚至叫不出他們隊里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啊？AkaneJan你怎么哭了？”

    茜放下筷子直直地望著我，兩行清淚順著她美麗的臉龐滑落：“沒……沒什么?！?br/>
    “難受的話還是說出來吧，郁積在心頭不好吶?！?br/>
    “……我害怕你……生氣?！?br/>
    “呵~覺得我像會隨便生氣的人么？”習慣性說出口，臉頰卻不由自主發(fā)燙。嚴格點說，似乎自從國體大會“放倒”阿寬，而后被《每日新聞》揶揄為“新王牌殺手”那一刻起，我的個人世界便不再是充滿美好和歡欣。與綠風的第一場友誼賽、冬選賽首輪vs三浦臺、還有與陵南那場“爾虞我詐友誼賽”，身邊陡然發(fā)生了那么多需要自己不斷克制的事情——現在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突然間又會在哪一天變成一個“憤怒的阿神”。

    “……那我直說啦?！?br/>
    “嗯。”

    ……

    自然，無論茜直說了什么我都是一臉溫和的笑，雖然不一定是發(fā)自自然。另外茜今天是被晴子約來一起替我加油的，開賽前信長學弟叫我“看那邊”就是為此，可惜我沉浸在不平靜中未能覺察——當然也不太走運，讓她看到了我相對自己對位，依舊不算出色的表演；后來好心來到甬道等我，又被悶頭只顧自己走的我一頭撞翻。

    下午的比賽沒有太多觀看價值，我從vs綠風的友誼賽以來第一次過起正正統(tǒng)統(tǒng)的戀人生活（那種把球賽當電影看的實在沒法算），陪伴茜在伊勢崎購物中心逛了好久，附帶替奈緒挑了個漂亮的雪景水晶球。茜心情好上許多，等車時還貼著我哼起ZARD的曲子來——她歌藝其實很棒，音色甜、高音清，唯一瑕疵就是有些中氣不足，或許也有她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的原因。

    “我會去橫須賀替你們加油的，這次是高頭老師特許哦！明天又要降溫了哦，穿暖和些?！?br/>
    “唔~~~太謝謝啦?！避绲母袆狱c總是特別低，“哎，打敗橫濱，我們也已經完成預定目標了……不知道明天面對箕輪，還會不會有動力?！?br/>
    “呵呵，你不是老教導我要換個角度樂觀看事么？沒有非贏不可的包袱，小光、克美他們只怕會更全力以赴?！?br/>
    送走了茜，我仰望天幕長嘆一聲離去，恍惚又回到了回歸神奈川的第一天?？钢心衣ど匣丶业穆?，茜的那番直說語似乎再也來不及等待，立即入侵我的腦海，把原本駐留著的手工、美食、村上春樹和上杉升一同趕走——

    “JinJin，以前的你也是個享受籃球的美少年啊——會為勝利歡呼慶祝，會為失敗黯然神傷，但半小時后就立刻云淡風輕事不關己，無憂無慮得好比天上的白云。不知為何，最近的你卻突然變了，變得像流川、一郎那樣特別執(zhí)著?！?br/>
    這也是我曾經反思過的內容啊，神宗一郎，你什么時候也成了偏執(zhí)狂？一年前的你非但不止此，連對“他就是一大個子純投手，不靠阿牧喂球根本就得不了幾分”之類的惡評也是付之一笑。

    “與國體MVP沒有關系啊，我聽尚子說過，捧走金杯之后，看到的卻是你更加刻苦的鍛煉——我喜歡的也只是你，不是你的榮譽。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這恐怕會成為你的負擔。”

    負擔，對了！高頭老師“阿神肩上的擔子太沉重了”的感慨，不也是指此么？

    終于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原來，辛勤加汗水替我掙來了愈發(fā)高貴的榮譽，卻也愈發(fā)將我推至風口浪尖。從榮譽加身（哪怕是偶然的幸運）那一刻起，不僅媒體大眾會用榮譽標準去要求我，就連我自己也時常自我督促“要對得起自己收獲到的財富”，要求底線也隨之逐漸抬高——從合格正選到絕對主力，再到場內場外的雙重領袖；從角色球員到高中明星，再到叱咤全國的超級巨星。這不是好事么？但前提是，我得有邁出下一步的足夠資本。

    也如阿福和良田所言，奪取國體MVP金杯，一下子便讓起初僅僅是縣內5佳（而且還頗受爭議）級別的我，迅速成長為媒體大眾心目中堪比澤北、阿寬的全國級巨星——不是靠執(zhí)教高中生吃飯的他們向來就只關注結局，而非費心去看過程。于是乎，“王中王”“神奈川英雄”“新版雙子星”（與仙道合稱的）等溢美評價紛至沓來；于是乎，起初還只把我當大個子純投手看待+對付的對手們，對我的重視程度也一下子上升到澤北、阿寬級別，譬如今天令高頭老師都驚得目瞪口呆的外圍三人包夾。

    然而，我的個人能力到了那種地步么？顯然還沒有，甚至直到我告別籃球的一刻也不會有。

    或許我也能學習澤北和流川，夜以繼日練到用倒下代替休息——但那絕對不是我的style，也不是我和關心我的人們所希望看到的；退出放棄同樣如此。

    昔日那個不識愁滋味的少年，已然站上了十字路口。這些重擔壓在他還未足夠結實的肩膀上，委實太過沉重。

    可眼前的我，還得承載著它們繼續(x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