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舒自然是不會相信金婉云的話,可心中隱隱希望她說的是真的。
上一世因著自己被男人觸碰的反應,沒有被宇文沛少打,更是有幾次將自己禁錮住才得以圓房。
宇文沛嘴里總是說秦望舒就是沒挨過男人,不知道男人的好,有過一次就不會難受了。
可那之后情況并沒有好轉(zhuǎn),反而大病一場,兩三個月都伴著夢魘,在床上根本爬不起身。
可若是今夜白垚不來,從明日起自己如何能在這白家立足?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秦望舒只能靜靜頂著蓋頭,從人聲鼎沸等到賓客散去,等到下人收拾完殘局,再等到月色從窗外透進來。
“少夫人,少爺喝多了,已經(jīng)在金小娘的屋里睡下。”
一個娃娃臉的小丫鬟怯生生地進來通傳,似是怕秦望舒因此發(fā)作,整個人瑟瑟發(fā)抖。
“無妨,你來伺候我更衣睡下,以后跟著我伺候吧。你叫什么?”
“盼兒?!?br/>
第二日卯時剛過,秦望舒就被一陣清脆的歌聲吵醒,索性著素衣起身爬上屋頂找尋聲音的源頭。
此時天還是晦暗不明的灰藍,一個青綠纖細的身影,似與天幕融為一色。
水袖上下翻飛的輕盈宛如天際的流云,盈盈一握腰肢地扭動帶上踮腳旋轉(zhuǎn),為這飄逸的云絲染上生命力,那女子口中卻悠悠吐出些孤寂的唱詞:
“念念不成寐,嚶嚶獨夜心。更闌人未寢,蛩語未歸林。”
見秦望舒來,金婉云停下了舞步,就如昨日一般,往上攏了攏滑下肩頭的衣服。
“這幾句唱詞哀怨凄涼,句句訴說女兒家的思念,倒不像是勾欄地界的曲兒。莫不是金小娘雖嫁入白家,卻還有思念的情郎?”
秦望舒雖是不討厭她,早起的下人們卻是都長著耳朵聽呢,自己要得安身立命,自然得立威。
“看來你還讀過幾年書?!?br/>
金婉云倒是不惱,卻也不回答,只向前幾步逼近秦望舒。
“有才學為什么要嫁給白垚?”
“女子嫁人哪有為何?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br/>
“胡扯!”
金婉云眉心緊緊蹙在一起。
“男女嫁娶只有相互都情愿才是結(jié)婚的唯一標準,你爹把你這樣嫁出去,為的是你嗎?他只是把你當工具!他為的只有自己!”
秦望舒待在原地,金婉云的話就似一道驚雷,上一世的記憶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xiàn)。
她忽然間明白了自己悲劇的來源——被看成工具。
父親把自己當做工具用來聯(lián)姻,宇文沛把自己當做工具來生育。
既是如此,那所謂的寵愛也不過是對器物一時的興趣,她又為何需要?
金婉云見她一言不發(fā),心下覺得她如何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算懂又如何有勇氣有辦法去反抗?便自顧自地走開了。
這時秦望舒在心中已經(jīng)想好了自己的出路。
辰時剛過,盼兒就給秦望舒梳妝好,作為白家新人去見家中主母——白垚的母親。
白家雖說生意做得不小,可人人都知道自從白老太爺過世后家中實際是由白垚的母親掌權(quán)。
白老太爺老來得子驕縱得很,實際白垚并不知曉應該如何經(jīng)營如何管家。
白垚不過二十,白母已年近五十,秦望舒拜見時只覺得眼前的婦人不似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太。
她兩鬢雖是已青絲不在,一雙粗糙的手交疊在一起,卻是比平日里見過的婦人們精神都要好些,慈愛的雙眼透著幾分精明。
“昨夜的事情我聽說了,等會兒白垚這死孩子過來看我怎么治他。”
不等秦望舒發(fā)難,白母先開口表示白垚做的不妥。
“不過話又說回來,秦家二小姐嫁過來第一天就和我兒不和,可是自身有失女德?”
秦望舒計上心來。
“娘,既然夫君對我無意,那可否讓我跟隨您學習管家?有您看著任誰都不敢造次?!?br/>
秦望舒趁機向白母表明心意,白母面露驚詫之色,想不到這秦家的女兒才嫁進來就在為自己求權(quán)利了。
白母早就聽說秦家二小姐閨中便是個精明能干的,而白垚又是個十成的廢物,雖說原本就屬意她來管家,可那么大的家業(yè)終究不可能這般交出去。
“你…你說什么?”
秦望舒身后傳來一個男聲,轉(zhuǎn)頭便是走路還在左搖右晃、要金婉云攙扶著才能來到堂內(nèi)的白垚。
他似是酒還沒醒,搖搖晃晃地扶著桌子,看了半天身后的椅子才坐下,隨手端過桌上的茶猛地喝了一口。
“娘,這女人…她才嫁進來…就想做我白家的主,那以后等她生下孩子豈不是錢莊都要改姓秦?”
“夫君,新婚第一夜您就宿在妾室房中,讓我受此大辱,日后若是夜夜如此,何來孩子之說?”
秦望舒毫不客氣地回敬到,明顯嫌惡地往一邊挪了兩步,又一次向白母跪下行禮。
“娘,望舒既是嫁進白家,定然是處處為白家思慮,若是我日日年年都于白家無功,長久以后這府邸定是不能再有我的容身之處了?!?br/>
“若是不允,就請白母做主讓我與白垚和離,我秦家雖是比不上白家這般家大業(yè)大,可公理二字自在人心,這京城內(nèi)的好人家定是不會再有把女兒嫁過來。”
白垚正欲起身同秦望舒爭論,卻是被白母抄起的藤條狠狠打了幾下在背上,打得他抱住腦袋蹲在地上。
“娘!娘你別打了!婉云身子不爽!我就是去陪陪她!”
白母這一幕三分怒七分演,卻是實實在在堵上了秦望舒的嘴,白垚的哀嚎聲在堂內(nèi)回響,吵得她頭疼。
“秦家女,你若是有本事能證明自己,我便對你的想法考慮幾分。”
白母打了好一會兒,叫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一齊跪在堂下,又對下人耳語幾句,坐定了才吐出這一句。
“我白家萬永錢莊在大冕國各個州內(nèi)都有開設,帳目往來錯綜復雜,你與我兒共查帳目后同我說說何處的問題最大?!?br/>
說罷,只見兩個下人拉了兩車賬本過來,那一本少說百八十頁,一車最少也有上百本。
“你們倆一人一車。秦家女,你說需要多久?”
白母輕輕甩袖,面上的表情微妙。
“兩天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