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翻臉(2)
“誰呀。【無彈窗.】都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來吧?!边^了很久,藥鋪里傳來一陣不耐煩的聲音,并且還伴隨著一陣哈欠聲響。
內(nèi)田良子左右看了看,確定街道上沒有人影之后,才輕輕的用中文開口了:“先生,我家夫人的寵物病了,現(xiàn)在情況很急,請你開開門,讓我買一些藥吧。”
“寵物狗?姑娘你在說笑吧,我們這里是藥鋪,不是獸醫(yī)?!遍T內(nèi)的聲音依然帶著不耐煩,但是回答的語卻隱隱加快了。
“讓我買點藥吧,我可以加價的?!眱?nèi)田良子接著往下說著。她的中文聽上去有些別扭,但是聲音很小,這種別扭的感覺也就消弱了不少。
“加多少?”
“三塊錢,行嗎?”
“美元還是大洋?”
“日圓!”
一陣暗號的交接之后,藥鋪的大門打開了。門內(nèi)先是一個中年人探出了腦袋,警惕的看了街道兩個方向,然后將內(nèi)田良子迎了進來。藥鋪早已經(jīng)打烊了,所以前面的柜臺都封閉了起來。只有一盞昏黃的小油燈擱在柜臺上面,微微的照亮著光芒。
在內(nèi)田良子走進來后,中年.人馬上把藥鋪門關(guān)了上。
“你是……….”中年人帶著幾分疑慮,打量.了內(nèi)田良子一番,然后問了道。
“我叫內(nèi)田良子?!眱?nèi)田良子不再.用中文說話,轉(zhuǎn)而直接用日語介紹了一下子自己的名字。在用日語的時候,她還有些擔(dān)心對方會不會聽得懂,畢竟眼前這個中年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地地道道支那人。
中年人嘿嘿的笑了笑,同樣用日語回答了道:“原來.是良子小姐,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br/>
“我在日本的時候,我父親介紹了陸軍省的安國少.校,安國少校曾經(jīng)告訴我,如果我能向他透露一些可靠的情報,他會付給我父親很多錢?!眱?nèi)田良子認認真真的看著眼前的中年人,從對方的口音她能聽出來,這個人以前肯定是日本關(guān)東人士。既然都是日本人,那么自己說話當(dāng)然就可以更直接了一些。
中年人沒有介紹自己,他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安國少校和我是同僚,你的檔案我已經(jīng)看過了。這么說,你有可靠而且具有價值的情報,要交給我嗎?”
“是的?!眱?nèi)田良子點了點頭。
“那好,請跟我來。”.中年人不急著從內(nèi)田良子口中得到消息,轉(zhuǎn)而帶著內(nèi)田良子走進了藥鋪后面。這里是一個中堂,不過兩邊的門都厚厚的簾子蓋著,這種簾子是用棉花制作成的,具有隔音的效果。
中年人搬來一張椅子,先讓內(nèi)田良子坐下來。對于這個沒有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的諜報人員,他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其有充足的時間冷靜下來,把情報的內(nèi)容整理完整,以免在傳達的時候有所延誤。在內(nèi)田良子坐下來之后,他找到了筆和紙,自己在中堂角落的一張桌子后面坐了下來。
“好了,良子小姐,你現(xiàn)在一定要考慮清楚了,你接下來的所要說的話可是要對其負責(zé)任?!敝心耆藝烂C的提醒了一句。
內(nèi)田良子點了點頭,臉色顯得很凝重。
“那好吧,你開始告訴我,你有什么消息?!敝心昴凶娱_始準(zhǔn)備做筆錄。
內(nèi)田良子說道:“就在三天前,也就是8月1日的時候,孫中山先生他………他在和平飯店接見了一個叫徐邵文的將軍。我曾經(jīng)看過報紙,這個名叫徐邵文的將軍他在中國很有聲望,做過了幾件大事。不過徐邵文他是忠于北洋政府的將軍,卻和孫先生會面,這似乎是一件很讓人難解的事情?!?br/>
中年男子掩飾著心中的驚愕,手中的鋼筆快的把內(nèi)田良子的話記了下來。他追問道:“會談的內(nèi)容是什么?”
“孫中山先生想要與徐邵文將軍合作。”內(nèi)田良子把自己那天聽到的談話全部說了出來。只不過自己的中文并不是很流利,所以那天的談話并不能全部的還原出來。
中年人臉色越來越難以掩飾,這個消息根本不用自己多加分析,都能判斷出是非常重要的情報。他在把筆錄記完畢后,仔細核對了一下內(nèi)田良子的內(nèi)容,然后對內(nèi)田良子問道:“良子小姐,現(xiàn)在我需要你確定幾件事。”
良子點了點頭,說道:“您問吧?!?br/>
“你先看一下我所記錄的內(nèi)容?!敝心耆苏f了道。然后把自己剛剛用來記錄的單子遞給了內(nèi)田涼子。
幾分鐘后,良子點了點頭,覺得上面并沒有什么錯誤的地方。
“第二個問題,你確定你看到的是徐邵文嗎?”中年人認真的問了道。
“是的,我在報紙上見過他的照片,而且孫先生從始至終都是稱呼他為徐邵文將軍?!眱?nèi)田良子堅定不移的說了道。
中年人微微的點了點頭,嘴角閃過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對內(nèi)田良子說了道:“良子小姐,你的情報對我們很重要?,F(xiàn)在你先悄悄的回去吧,至于給你父親的賞錢,我明天就會把這件事回領(lǐng)事館,再由領(lǐng)事館轉(zhuǎn)達到安國少校那邊。你放心吧,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不會虧待為它效力的勇士?!?br/>
內(nèi)田良子點了點頭,臉上終于有了一些喜悅之色。
幾分鐘后,中年人收好了筆錄的紙張,然后起身送內(nèi)田良子出了門。內(nèi)田良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藥鋪對面的小巷子里了。中年人在看著內(nèi)田良子離去之后,返身把藥鋪大門關(guān)了上,然后迅的穿過柜臺,從柜臺下面取出了一些零件。接著他有走到了后面的廂房,在自己的臥房里找到另外一些零件。
將這些零件都放在一起,中年人僅僅用了二十幾分鐘,就拼湊出了一架簡易的電報機。他調(diào)好了專用的頻率,然后用特地的代碼把剛才內(nèi)田良子送來的情報送了出去。
“徐邵文,三年前因為你而被迫切腹的近藤少將,今日總算可以為他報仇了!”在送完畢電報之后,中年人咬牙切齒的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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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內(nèi)田良子正在返回和平飯店的路上。當(dāng)她按照來時的道路快返回到和平飯店的后巷道時,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不斷的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后剛剛走過的路,可奇怪的是,后面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她漸漸懷疑是自己做了違背良心的事情,所以內(nèi)心惴惴不安而多疑心起來。想到這里,她不由自主的咬了咬牙,日后還是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于是加快了腳步,來到和平飯店的后門處。在走進后門之前,她仍然回頭看了看巷道。
黑漆漆的巷道顯得很安靜,什么動靜都沒有,就連老鼠似乎都睡覺去了。
內(nèi)田良子走進飯店后,反手將和平飯店的后門關(guān)上了。
就在這個時候,后巷道一個陰暗無光的角落里,忽然慢悠悠的坐起了一個人。這個人緩緩的從黑暗陰影中走了出來,借著照射過來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不過是一個身穿破爛的老乞丐而已,渾身上下帶著濃厚的酒氣。
老乞丐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順著巷道向大街走去。他來到了大街口上,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快到凌晨2點的時間了,街面上早就沒人影了。他靠在和平飯店的側(cè)墻上,在側(cè)墻墻根的地方有幾個空了的酒瓶子,順勢就把這幾個空了的酒瓶子全部踢翻了。
“哐當(dāng)當(dāng)”幾聲玻璃的破碎聲,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格外清脆。
等了片刻,和平飯店側(cè)墻二樓的一閃窗戶推開了,一個黑影探了出頭來看了看。
老乞丐沒有說話,迎著這個黑影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走回了巷道。
二樓的黑影關(guān)上了窗戶,退到了房間里。這里是和平飯店二樓的一個餐廳包廂。
“張先生,孫先生的女仆看來的確把我們與徐邵文會面的事情透露出去了?!焙谟稗D(zhuǎn)過身去,顯得有些憂慮的說了道。
“這個日本女人我就早就覺得有問題了。”被稱為張先生的人,自然就是張靜江了。他緩緩的嘆了一口氣,負著手在這里來回踱步了一番?!爸厩澹瑑蓚€月后想個辦法讓孫先生把這個日本女人辭退了。”
“那現(xiàn)在呢?要不要先去把這件事告知徐文遠?”黑影正是蔣介石,他很凝重的問道。
張靜江沉默了一下,說道:“其實有時候我覺得逸仙他說的很對,也許我們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會有一石二鳥的效果,但是這畢竟是在冒險!”
“是呀,徐文遠可不是一般人,他連段祺瑞都敢公然叫板,如果這件事處理的不好,只怕會弄巧成拙呀?!笔Y介石嘆了一口氣,說道。
“沒錯。不過志清你好好想想,這次泄密的可不是我們,而是這個內(nèi)田良子。據(jù)說徐邵文對日本人有很濃重的民族抵制意識,就算事情展的再壞,我們也可以把責(zé)任推倒日本人身上。”張靜江說了道。
蔣介石臉色依然不順暢,他仔仔細細的想了想,猶是說道:“可是,不管怎么樣,徐文遠當(dāng)初可是提醒過孫先生,讓他注意避嫌,現(xiàn)在真的是內(nèi)田良子出去告密了,這件事萬萬是推辭不了的責(zé)任呀。更何況,現(xiàn)在既然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更應(yīng)該先去通知徐文遠,這樣就能體現(xiàn)出我們的誠心了?!?br/>
“你說的沒錯。可是內(nèi)田良子的這件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生了,就算我們現(xiàn)在去告知徐文遠,也只會讓他懷疑是我們暗中作祟?!睆堨o江認真的說了道,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說道,“這件事會告訴徐邵文的,但不是現(xiàn)在。”
“張先生,你要等到什么時候?”蔣介石疑惑不解的問了道。
“我相信最多只要三天的時間,日本人肯定就會把徐文遠與**黨見面談合作的事情通知到北京了?!睆堨o江一邊估摸著,一邊說著。
“那我們要在三天之內(nèi)告訴徐文遠呀?”蔣介石問了道。
“不用這么急,這幾天我們一定要裝作不知道此事已經(jīng)外泄的樣子,三天后再去告訴他?!睆堨o江冷靜的說道,但是他的語氣卻帶著幾分沉重。
“為什么……….”
“志清你不用擔(dān)心,如果我們先告訴徐邵文這件事,只怕這個消息還沒傳出去就會被截斷。但是三天之后當(dāng)北京知道了這個情報之后,必定會感到震驚,只不過想必他們也還需要時間來制定應(yīng)對的策略。而他們制定策略的時候,我們在把消息告訴徐邵文,這剩下的時間也足夠讓他能深入考慮了?!睆堨o江打斷了蔣介石的話,然后緩緩的解釋的了道。
蔣介石很快明白了張靜江的意思,他雖然故意要讓徐邵文與他們**黨會面的事情泄露出去,可是并沒有打算借此陷害徐邵文。拖一段時間再告訴徐邵文,這消息已經(jīng)阻截不了,但是同時也能提前讓徐邵文有所準(zhǔn)備。算得上是一個折中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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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徐邵文、和李月如李振寧、胡敏兒在上海舉辦了第二場婚宴,這次到場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但是有頭有面的人物卻不少。而就在他們兩個對新人還沉浸在喜悅的,北京新華門大街上,一輛掛有日本膏藥旗的轎車正快向總理府駛?cè)?。一路上喇叭不聽的鳴叫,驅(qū)趕著在前面大街上擋路的民眾們,現(xiàn)出了一副十足霸道的樣子。
十幾分鐘后,這兩日本官方的轎車就在巍峨的總理府大門前停了下來,總理府門口的衛(wèi)隊事先早就接到了命令,負責(zé)迎接到來的日本人。轎車門打開了,先走下來的倒不是日本人,正是總理府秘書長方樞,他退到了一邊,略帶恭敬的等著車內(nèi)另外一個人走下來。
今天一大早,總理府就接到了東交民巷日本公使館的消息,有重要情報需要討論。段祺瑞這段時間忙著解決自己的政治危機,自然沒空親自去日本公使館,于是就派了自己的秘書長方樞前去。
方樞到了日本公使館之后,與日本公使副秘書官安部正就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交談,最終被安部正就傳達的秘密情報感到了震驚了。
方樞站在車外,車內(nèi)的安部正就很快就下了車,兩個人在隨員的陪同下,快步走進了總理府的大院。
半個小時后,段祺瑞的總理辦公室立刻變得議論紛紛了起來。
段祺瑞鐵青的臉色,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他的智囊團們則喋喋不休了一大堆。徐樹諍原本今天要前往漢口去督促在漢奉軍加緊進入湖南,可是正是因為生了這件事,不得不把前往漢口的期間延后了,此時他站在段祺瑞的辦公桌前面,臉色照樣不好看。
徐樹諍與日本公使的秘書官見面之后,僅僅只詢問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當(dāng)真是徐邵文與**黨”?第二個問題就是“此消息千真萬確?”
安部正就立刻把情報的來源說了一遍,當(dāng)然他說話還是很謹慎,并沒有把立場一下子說死了。不過當(dāng)所有人聽說是孫中山身邊的女仆透露的情況,心中紛紛也覺得這事情恐怕十有**是真的了。
又過了3o多分鐘之后,段祺瑞忽然開口了,他先感謝了安部正就送來的情報,同時為了表示自己對日本國的親近,當(dāng)即補充的說了一句,自己會盡快遵守《中日軍火借貸條款》,進行第四批軍火和款項的借貸工作。
安部正就其實跟著方樞來到總理府的目的,就是要用這個情報交換段祺瑞的這句話?,F(xiàn)在國際上的四國銀行集團對中國的財政把握的很緊,要想放入貸款給中國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好在中國內(nèi)戰(zhàn)還不徹底宣告結(jié)束,這其中自然是有很多有利可圖的地方。
段祺瑞讓方樞先送安部正就返回公使館。
安部正就既然得到了段祺瑞的口頭承諾,自然算是完成了情報交換的任務(wù),于是也不多在這里摻和中國政府官員們的議論,起身告辭了。
等到方樞送走安部正就之后,段祺瑞忽然站起身來,提高聲音說道:“你們都先出去,我和徐主任有事要談。在沒有我的命令之前,先不要把日本人送來的這個情報公開,明白了嗎?”
站在秘書處官員人群中的何文章和陳達璋相互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一種疑惑和驚恐。在跟著辦公室里的官員們走出辦公室后,陳達璋向何文章試了一個眼色,將其拉到一邊的走廊盡頭。
“這怎么回事?”何文章臉上不知不覺滲出了冷汗,如果日本人的情報是真的,那么自己與徐邵文暗通那可就等同于和偽政府、亂黨人士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