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謝鐸，沈溪開始考慮是否真的要從國子監(jiān)選拔人才。
????國子監(jiān)是大明人才匯聚之地，在這里讀書的基本都是各省舉薦的秀才和年輕舉人，這些人文化素養(yǎng)很高，視野和見識也都不凡，唯一可惜的是自小學的都是程朱理學，尤重八股文，對于兵馬韜略則未必精通。
????讀書人普遍看不起武人，讓其改變成見棄筆從戎，并非易事。
????“沈尚書，您吩咐的事情，下官已辦妥。告示發(fā)出后，估摸需要一段時間才會為京城周邊讀書人知曉，等他們斟酌醞釀一番，前來學堂報名后，才好組織進行考試?！焙I辦事麻利，執(zhí)行力很強，迅速填補了王守仁離開后留下的空白，成為沈溪的左右手。
????胡璉在眾多兵部官員中算是比較年輕的存在，且無論是學問還是對軍事的理解，都有獨到之處，沈溪用起來很稱心。
????沈溪道：“告示發(fā)出就好，下一步，我想從監(jiān)生中選拔人才，之前謝老祭酒過來稍微提點一下，對我大有啟發(fā)?！?br/>
????胡璉先是一怔，隨即問道：“這件事，怕是要請示陛下吧？沈尚書這就要入宮去面圣？”
????正德登基后，大臣們要見一次皇帝的面可不那么容易，雖然劉瑾離京一群人進言要恢復午朝，但奏本無法送到朱厚照手中，更沒有人能當面跟朱厚照進言。
????朝中大臣都以為沈溪可以隨便面圣，連胡璉也不例外。
????沈溪道：“面圣的事情往后放一放，我還是先去問過謝閣老再說……這兩天沒見謝閣老過來，不知內(nèi)閣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因為沈溪所說的事情，已超出胡璉的權(quán)限，他可不敢對內(nèi)閣的事情隨便發(fā)表議論，于是建議沈溪最好親自去見謝遷。
????沈溪收拾好心情，繼續(xù)處置公務，準備下午才去拜訪，畢竟這會兒時間還早，他入宮雖然不難，但沒有正當?shù)慕杩谝膊缓蒙藐J，干脆等散班后再去找謝遷，唯一的區(qū)別是在謝遷位于長安街的小院，還是在謝府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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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遷此時也想見一見沈溪。
????近來棘手的事情太多，讓他非常頭疼。
????“……劉瑾沒走前，誰都裝啞巴，現(xiàn)在閹黨頭子剛出京城，一個個就好像看透形勢一樣，全都前來向我獻策……”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要一鼓作氣？現(xiàn)在都不把劉瑾當回事，卻忘了當初是誰對劉瑾百般委蛇，以至任其坐大……”
????文淵閣，謝遷拿著一堆奏本，一張票擬也不想寫。
????王鏊見謝遷一臉愁苦狀，起身來到首輔大人身邊，道：“謝少傅，現(xiàn)在滿朝文武都在議論誅除閹黨之事，正可謂趁他病要他命，你怎能坐視不理？昨日我回府，上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翰林院的翰林和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也都議論紛紛……”
????謝遷抬頭打量王鏊一眼，問道：“守溪，你也覺得現(xiàn)在已是誅除閹黨之良機？你將張苑、魏彬等人置于何處？”
????在謝遷看來，閹黨不但包括劉瑾，還包括前戶部尚書韓文羅列的“八虎”，其中最讓謝遷看不過眼的，就是一直陪同朱厚照吃喝玩樂的張苑和李興，當然還有魏彬等歸順劉瑾的閹人。
????王鏊語重心長道：“總歸要步步為營，只要劉瑾倒了，朝廷秩序便可恢復，那時即便有太監(jiān)仍為陛下寵信，也不至于出現(xiàn)閹黨專權(quán)之局面?！?br/>
????“話雖如此，但想要實現(xiàn)目的，可沒那么容易?！?br/>
????謝遷顯得很惱火，“也不想想現(xiàn)在的局勢，劉瑾雖暫且離開京城，但朱批的權(quán)力他可沒放出來，陛下依然信任他那些屬僚，內(nèi)閣這邊即便做出票擬，司禮監(jiān)照樣會將不合心意的奏本打回來……如此窘迫的狀況，還想除閹黨？”
????王鏊道：“正因內(nèi)閣大權(quán)旁落，不更應以誅除閹黨為當前第一要務嗎？謝尚書若不想做領頭人，不如讓朝中部堂出面，謝尚書旁觀便可?！?br/>
????謝遷打量王鏊：“是那些個尚書、侍郎前來見你，想讓你在誅除閹黨一事上幫他們一把吧？”
????王鏊老臉一紅，沒有矢口否認，眼睛看向別處，道：“只要是對朝廷有益的事情，談不上誰幫誰，為人臣子者不都應為國祚社稷思慮？”
????謝遷沒好氣地看了王鏊一眼，心想，你忘了之前是誰比我還想離開朝堂，現(xiàn)在倒好，在我面前裝起錚臣來，好像誰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一樣。
????謝遷站起身來：“這些奏章，暫且放在此處，莫要過孟陽的手……”
????“那是否送去司禮監(jiān)？”王鏊問道。
????謝遷冷笑不已：“送去有何用？都已經(jīng)亮開車馬炮喊誅除閹黨了，人家又不是傻子，會傻乎乎朱批通過？最后還不是會被打回來？況且，事情一旦為陛下所知，情況恐怕越發(fā)不可收拾！”
????“這件事先彈壓下去，尤其是你，不能跟著朝中清流走，現(xiàn)如今宣府戰(zhàn)事正急，劉瑾是功是過不能定性，一切都要看陛下對此事態(tài)度如何……”
????王鏊顯得很無奈：“謝尚書為何不肯多聽外面人的意見，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偏袒劉瑾？”
????“誰偏袒了？”
????謝遷怒不可遏，瞪著王鏊大聲喝問，“我巴不得將劉瑾剝皮拆骨，但做事要懂得分寸，一步登天的事情是你我應該做的嗎？”
????“守溪，我看你該好好反省一下了，為何內(nèi)閣權(quán)力會被司禮監(jiān)把持？難道就因為陛下崇信劉瑾？我看未必，分明是我等不作為，這才令劉瑾有了可趁之機！”
????王鏊一時無語，心道：“謝于喬這是怎么了，以前他對劉瑾恨之入骨，現(xiàn)在恨依然恨，可一旦涉及劉瑾的事情他便一味推諉，反倒不如沈之厚做事果決……看來昔日賢相如今已老邁不堪，再無魄力可言！”
????謝遷不知，自己一心跟劉瑾斗，卻被王鏊看作窮途末路的老驥。
????他不想跟王鏊多贅言，匆忙收拾心情，去兵部衙門找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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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遷到了兵部才知曉，沈溪這個尚書不在。
????趕到軍事學堂，依然不見沈溪的人影，倒是胡璉提醒了一句：“……沈尚書有事出去了，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去找尋謝尚書您了……”
????謝遷馬不停蹄往自己位于長安街的小院趕去，依然沒見到人，恰在此時，家仆過來通稟：“老爺，沈大人在府上候著，說是請您務必在散班后回府一敘?！?br/>
????謝遷惱火不已：“嘿，這小子，居然自個兒到老夫府上去了，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等謝遷回到自己府宅，進入院子，到了自己書房門口，卻見沈溪正在跟人敘話，相談甚歡。
????跟沈溪說話的并非是謝府的人，這會兒謝丕還沒從翰林院散班回來，此人卻是之前上門來懇求謝遷為文臣主持公道的屠勛。
????“這小子，為何跟元勛走一塊兒去了？二人還有說有笑，難道這小子對元勛做出妥協(xié)，想盡早跟劉瑾作個了斷？”
????謝遷帶著擔心，進門后故意大聲咳嗽一下，屠勛和沈溪同時看向他，連忙站了起身，各自行禮。
????謝遷一抬手，道：“你二人究竟是不約而同找到老夫府上來，還是相約而至？老夫府宅廟小，怕是同時容不下你們兩尊大佛！”
????謝遷成為內(nèi)閣首輔后，脾氣見長，只要心里不舒服，說話便不客氣，就算對老朋友也不例外。
????屠勛笑著道：“于喬，你這話就見外了，我跟之厚不過湊巧碰上罷了。之厚說了一些朝中趣事，我聽了甚是歡喜，可能有些忘形，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