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紅光滿面,心里猶自帶著一抹竊喜。
之前貪墨朱厚照十萬兩銀子的事情已成為過去,連地方民亂都被他做成鐵案,**再度膨脹,這會兒他又給沈溪定了個“剿匪不力”的罪名,趁地方報捷,準備在朱厚照面前好好彈劾一下沈溪。
恰在此時,傳話的太監(jiān)出來。
這太監(jiān)并沒有直接請劉瑾進去,而是湊到劉瑾耳邊說了一席話。
劉瑾的臉色變了。
“當真?”
劉瑾打量那太監(jiān)。
這個告密的太監(jiān)連連點頭:“劉公公在前,小人豈敢欺騙?陛下跟擰公公的確是如此說的?!?br/>
劉瑾皺眉,心里琢磨開了:“難道陛下跟前一直對咱家不利的人,就是小擰子?這狗東西,枉費咱家對他那么信任!”
朱厚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邊埋伏無數(shù)劉瑾的眼線,或許這些人以前根本不是劉瑾的人,但劉瑾財大氣粗,再加上手頭權力急速擴張后,很容易便可收買人心。
劉瑾入內時,臉上增添幾分兇戾之色。
好在朱厚照沒有當著那稟事太監(jiān)的面說太多,劉瑾尚不知朱厚照跟小擰子說話的具體內容,只是引起他的懷疑罷了。等出現(xiàn)在朱厚照面前,劉瑾馬上改換神色,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
“陛下,可喜可賀?!?br/>
劉瑾跪地請安后,站起來笑瞇瞇地說道,“宣府鎮(zhèn)剛傳來消息,地方民亂已平,亂民賊首已就地正法!”
劉瑾說這話前,已找張彩和孫聰詳細推演過,務求奏報中不會出現(xiàn)疏漏,尤其涉及民亂的百姓,一律奏報就地格殺,否則朱厚照追問起來,謊言容易揭穿。
劉瑾知道,朱厚照對他不是沒有懷疑,務求要做到滴水不漏。
朱厚照聽到這話,沒有劉瑾想像中的欣然,只是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平息了嗎?速度倒是挺快的嘛。”
因朱厚照反應不太對勁,劉瑾覺得其中必有蹊蹺,不由側頭瞥了小擰子一眼,斷定是這家伙暗中搞鬼。隨后,劉瑾道:“陛下,這次平息地方民亂,宣府鎮(zhèn)可說居功至偉,尤其是沈尚書和楊巡撫等人”
不得已之下,劉瑾只能改變口風,怕繼續(xù)出言攻擊沈溪,會引起朱厚照的懷疑。以他的老謀深算,很快便想通這一層,臨時決定反其道而行之,在朱厚照跟前說沈溪的好話,減少對自己的懷疑。
朱厚照嘆息了一聲:“唉,這個結果朕早就料到了沈尚書用兵如神,無論是東南沿海賊寇,還是草原上的韃子,再或者西南亂民,他都處置得游刃有余,現(xiàn)在地方上區(qū)區(qū)幾個亂民,能成什么氣候?”
劉瑾搖頭苦笑,以前他很尊敬朱厚照,但現(xiàn)在內心卻充滿不屑。
憑什么你可以吃香喝辣,恣意享受,而我就得到處奔波忙碌供養(yǎng)你?為你做奴做婢,供你使喚?
**急速膨脹后,劉瑾心態(tài)發(fā)生變化,對朱厚照的態(tài)度不知不覺中也有些改變,這也是朱厚照跟他關系逐漸疏遠的原因。
因為沈溪的關系,朱厚照總感覺劉瑾不可信任,怕威脅到自己的皇位。若非如此,朱厚照斷不會派小擰子和張永暗中調查。
劉瑾惱怒不已,暗忖:“你這家伙吃我的,用我的,卻始終對姓沈的小子信任有加,若不是我機靈臨時改口,按照原定計劃攻擊姓沈的小子,豈非又要被你懷疑?你這皇帝根本就是冥頑不靈!”
劉瑾雖腹誹不已,臉上卻顯得很恭敬,笑盈盈道:“陛下,老奴特地為您整理了此番平息地方民亂的有功之臣,請您御覽”
說著,劉瑾便呈上奏疏,但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剛剛才稱頌過沈溪的功勞,但他在功勞簿上卻提都沒提,但這會兒已來不及彌補,只能把功勞簿呈遞上去,心中忐忑不安,開始琢磨對策。
等朱厚照看過功勞簿后,果然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皺眉問道:“為何不見提沈尚書?”
劉瑾小心翼翼地道:“沈尚書的功勞,自然最大至于具體如何,還得陛下您來定奪,老奴不敢做主”
“嗯。”
朱厚照閉目沉思良久,終于點頭,“看來,沈尚書此戰(zhàn)居功至偉,那不如將他之前的過錯抵消嗯,也就是功過相抵,讓他回朝繼續(xù)擔任兵部尚書!”
劉瑾一聽,身體一個激靈。
“這可如何使得?姓沈的小子在宣府就給我增添無數(shù)麻煩,若他回朝,我豈不是又要恢復以往那種小心翼翼過日子的光景?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讓那小子回朝?!?br/>
如此一想,劉瑾立即嚷嚷起來:“陛下,不可,萬萬不可啊。”
“為何?”
朱厚照臉色不太好看,喝道,“朕要對沈尚書提出褒獎,正是你所提請,難道讓他回京不是最好的選擇?沒有沈尚書在朝,看看兵部都亂成什么模樣了!”
劉瑾為之無語,心說兵部很亂嗎?就算是亂,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還不是你憑空想象出來的!不過,他心里雖這么想,嘴上卻道:
“陛下,沈尚書才到宣府不過三四個月,若這么短時間便將其征調回朝,豈非有朝令夕改之嫌?那時臣子都會質疑陛下的威嚴,倒不如換個方式獎勵,既能安沈尚書之心,又不讓陛下丟面子,方不失體統(tǒng)?!?br/>
朱厚照不愿相信劉瑾,又不想自己費神。朝中的事情到底還得讓劉瑾來幫自己打理,朱厚照猶豫再三,始終拿不定主意。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不過,你得說來聽聽,如何獎勵沈尚書才是最好的方式?”朱厚照問道。
劉瑾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開始飛快琢磨起來,畢竟這跟之前表功時的準備有所不同,當時一心為沈溪羅織罪名,現(xiàn)在則要想出獎勵方法,實在太難為人了。
劉瑾試探地問道:“不如多賞賜一些銀子到沈宅?”
“銀子,為何每次都提銀子?你當朕有金山銀山,花銷不完嗎?告訴你,最近朕手頭很緊說起就來氣,你劉瑾不是很會理財嗎?為何最近沒見你給朕送一些銀子來?”
朱厚照當即有些惱火,甚至發(fā)出質疑,提出劉瑾最近進貢銀兩數(shù)量銳減的問題。
劉瑾心頭發(fā)怵:“怎么辦?我又沒辦法憑空變出銀子來看來不能完全聽從尚質所言,停止收受賄賂那可是錢財收入的大頭,自打斷掉后咱家都覺得捉襟見肘了!如果不能多撈銀子,光靠貪墨,實在滿足不了這位小爺?shù)奈缚??!?br/>
“陛下,若是您覺得送銀子不合適,那就給沈尚書賜封爵位,比如說伯爵?!眲㈣ㄑ浴?br/>
朱厚照想了下,道:“不是不可以,但若現(xiàn)在就賞賜沈尚書爵位,等將來他領兵輔助朕平掉草原,豈不是要封王?”
劉瑾對于沈溪封爵之事根本不在意,甚至還想用文官封爵“破壞規(guī)矩”作借口,發(fā)動朝野的御史言官進行攻擊,讓沈溪站到士子的對立面上。
但現(xiàn)在朱厚照似乎心疼爵位,這讓劉瑾非常詫異,不就是個爵位么?朝廷里這么多勛貴,多一個怎么了?而且只要你一張口,自會有人把敕封等事情完成,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事情了,這都不合適?
這下劉瑾為難了,賞賜銀子,賜封爵位都沒有得到朱厚照贊同,看來情況不太妙啊。
朱厚照厲聲喝問:“為何不說話,你不是說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