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以內(nèi)閣首輔兼任吏部尚書，等于說不但能對朝廷奏疏有參議權(quán)，甚至代管大明人事系統(tǒng)，瞬間便從一個沒有實權(quán)的皇帝秘書，變成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對官員任免有直接的裁決權(quán)。
????何鑒對謝遷道：“于喬，既然陛下已有決斷，這件事咱莫要再爭了，回去商議為宜?！?br/>
????謝遷不滿足現(xiàn)狀，雖然朱厚照讓他管理吏部事務(wù)，但只是暫管，也就是說皇帝賜給他的權(quán)力，隨時都可能會被收回，這讓謝遷感覺到朱厚照不是想重用他，而只是想堵住他的嘴，之后吏部尚書的位置照樣會給沈溪。
????“是啊，謝尚書，咱們先出宮去吧，畢竟今日朝議已取消?！睏钜磺搴屠铉浺苍谂詭颓?。
????謝遷用惱火的目光打量小擰子一眼，這才不甘心地轉(zhuǎn)身往乾清宮殿門外走去。
????小擰子見謝遷終于離開，趕緊讓人把乾清宮正殿門給關(guān)上，隨即去向朱厚照奏稟……對他而言，只要能把頑固的謝老兒趕走，任務(wù)就算完成了。
????這邊謝遷幾人從乾清宮出來，楊廷和率先道喜：“謝尚書，恭喜您執(zhí)掌吏部，以后朝中的事情，我等便要仰仗您了?！?br/>
????何鑒也恭維道：“謝尚書本為三朝元老，深得陛下信任，這次陛下讓謝尚書兼吏部事，乃實至名歸?！?br/>
????以前稱呼謝遷“謝尚書”，是因為弘治時謝遷掛兵部尚書銜，正德皇帝登基后，謝遷作為內(nèi)閣首輔接過了劉健的吏部尚書銜，但說到底這個吏部尚書只是尊稱，并無實際權(quán)力。但現(xiàn)在情況截然不同，謝遷被皇帝任命掌管吏部，在場幾人相信，在正職吏部尚書出缺時，謝遷這個掛銜的首輔可以一直行使吏部尚書權(quán)力。
????謝遷臉色陰沉：“怕是陛下另有目的?！?br/>
????何鑒驚訝地問道：“陛下讓謝尚書兼吏部差事，能有何目的？陛下應(yīng)該想借謝尚書您的聲望和能力，幫朝廷實現(xiàn)平穩(wěn)過渡……”
????何鑒的話不但幫謝遷圓場，更好像是在提醒謝遷……就算你對沈之厚有意見，或者認(rèn)為這件事陛下是在搪塞你，也最好別說出來，私下場合說跟公開場合說，有著本質(zhì)區(qū)別。你在這兒說什么話，回頭就能傳到滿朝文武耳中，那時你跟沈之厚的關(guān)系就徹底無法挽回。
????謝遷看了何鑒一眼，雖然心里很不甘，但仔細(xì)一想，短時間內(nèi)朝廷的平穩(wěn)可以保正，心想：
????“陛下從我手中把閹黨案的管轄權(quán)拿走，但同時給了我吏部的差事，等于是有得有失，但沈之厚那邊純粹是得，之前還說有什么工商稅之事，很可能是由沈之厚主導(dǎo)，今日沈之厚沒入朝，才是陛下不舉行朝議的原因吧？”
????“沈之厚可以暫時稱病在家，躲過朝議，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一旦他回朝，陛下還是會把他主張的一些事提出來，那時沈之厚就不單單是個兵部尚書，甚至連吏部之事都可能歸他管轄……不行，我不能讓他成為第二個劉瑾！”
????……
????……
????謝遷等人出宮時已入夜，本來還說要商議事情，但時間太晚也就各自散了。
????一天下來，這些人除了在宮里等朝議外，什么事都沒做，每個人都疲憊不堪，就算謝遷有意拉著幾名部堂開小會，但還是不得不讓這些人回府休息。
????此時京師北居賢坊一處小院，沈溪正在跟惠娘、李衿敘話。
????稱病并不影響沈溪跟惠娘、李衿見面，尤其沈溪留在京城當(dāng)官的事情已確定下來，鑒于目前短時間內(nèi)沒有政敵，他得跟二女交代如何把兄弟商會的業(yè)務(wù)在京師迅速擴(kuò)展開來。
????“……老爺，不是說今日有朝議，陛下會在宮里問事么？就算老爺稱病在府，難道不怕陛下深夜造訪，再探老爺?shù)牟?？?br/>
????惠娘很細(xì)心，沈溪抵達(dá)后，發(fā)現(xiàn)沈溪不時咳嗽，并非完全裝病，立即親自去幫沈溪燒水煎藥，連晚飯也是她和李衿二女親手準(zhǔn)備。
????人剛回京城，惠娘身邊的人沒安排齊全，侍女和仆役都缺，以至于小院內(nèi)一切都顯得簡單，不過惠娘習(xí)慣了清貧，沒有太過苛求。
????沈溪拉惠娘到自己身邊坐下，關(guān)切地道：“你也要多休息……身體還沒完全緩過來吧？”
????沈溪回到京城才知道，惠娘離開宣府回京時經(jīng)歷小產(chǎn)，上次沈溪見惠娘時，惠娘因為知道沈溪要跟劉瑾惡斗一番，并未跟沈溪提及，這讓沈溪心中越發(fā)內(nèi)疚。
????“沒事?！?br/>
????惠娘倒顯得很堅強(qiáng)，作為一個經(jīng)歷苦難的女人，她對于事情看得很開，悲痛過去就過去了，著眼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沈溪苦笑不已：“近來朝中事務(wù)順風(fēng)順?biāo)?，不過家事卻一團(tuán)糟，經(jīng)歷太多讓我心情郁結(jié)，或許是我作孽太多……造成的殺戮太甚吧……”
????李衿眨眨眼：“老爺以前作過什么孽??？”
????“衿兒！”惠娘喝斥。
????李衿吐吐舌頭，不敢再多問。李衿知道不管自己說什么沈溪也不會著惱，而惠娘這邊只是覺得她說話不合適，并非埋怨她。
????沈溪不由莞爾，在他面前，李衿好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所問問題有時顯得很幼稚，不過沈溪喜歡的正是她這種俏皮的性格。
????沈溪解釋道：“戰(zhàn)場上殺敵太多……自打我領(lǐng)軍以來，殲敵何止萬數(shù)？雖然不是我親手所為，總歸還是造成了殺戮，斗劉瑾時也采用了一些非常規(guī)手段，總歸這孽是做下了！”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衿兒不懂事，問的話不那么合適，老爺怎么給她解釋上了。”
????李衿那邊則喜滋滋的，好像覺得事情很有趣。
????沈溪道：“既然衿兒問了，我為何不回答？讓她知道，其實我不是什么圣人，而是紅塵俗世中的大俗人一個，否則你們怎么會到我身邊來？”
????這下惠娘和李衿都向沈溪使白眼。
????沈溪臉上滿是輕松的笑容，隨即長嘆一聲，語氣顯得穩(wěn)重許多：“這不是開玩笑，最近跟陛下提出改革工商稅，對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發(fā)展很有幫助，就在北直隸進(jìn)行試點……這次我來見你們，更多是要交代你們盡快在京師及周邊完成商業(yè)布局?！?br/>
????惠娘搖頭：“老爺，妾身不是很明白?！?br/>
????“不用著急！”
????沈溪道，“咱們慢慢聊，反正長夜漫漫，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解釋！”
????沈溪在惠娘這里，永遠(yuǎn)恨時間太短。
????感覺沒過多久便又到分別時。
????沈溪這天晚上睡得不那么踏實，跟李衿和惠娘說過工商稅改革的情況后，貪歡到很晚，臨近天亮?xí)r又早早醒來，起身到書桌前，拿起筆在那兒寫寫畫畫，卻不是平時所用毛筆，而是他很久前就準(zhǔn)備好的鉛筆。
????等到外面天色微亮，惠娘才睡醒，起身來到沈溪面前，低頭望著沈溪，目光中帶著一種癡迷，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這個比她年輕十幾歲的男人身上。
????“怎么不睡了？”
????沈溪側(cè)過頭望著惠娘，問了一句，“距離辰時還有一兩刻鐘……”
????惠娘坐到沈溪旁邊，搖搖頭：“時間不早了，過一會兒老爺就該回府了吧？”
????沈溪看惠娘的神色，知道她此時想的是什么，就算匆忙來見一面，等天亮后還是會走，畢竟沈家需要他這個主心骨。
????沈溪解釋道：“我不打算回府，而是先去兵部衙門看看，昨日朝議已過去，今日該到各衙門走走，順帶去刑部看看……閹黨案總該有個了斷。”
????“嗯?！?br/>
????惠娘不想問沈溪朝中事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