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針對沈溪已經(jīng)走火入魔，至少何鑒是這么認(rèn)為的。何鑒本來是個隨和之人，當(dāng)過沈溪的屬官，雖然現(xiàn)在成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地位猶在沈溪之上，但依然愿意站出來為沈溪說話。
此時朝中暗地里調(diào)查沈溪的人非常多，但大部分人都沒什么結(jié)果。
在劉瑾和外戚相繼失勢后，朝中真正能威脅到沈溪的，除了謝遷外就只有張苑，而張苑勢力剛剛成形，對沈溪影響不大。
此時張苑，剛剛從臧賢嘴里得知一些情況，甚至獲悉沈溪給小擰子送信的秘辛，這讓他很是氣惱。
“……你確定，沈之厚跟小擰子有勾連？”張苑臉色漲得通紅，覺得自己遭遇了可恥的“背叛”，當(dāng)然，背叛者指的是跟他有血緣關(guān)系的沈溪，而非競爭對手小擰子。
臧賢道：“應(yīng)該沒錯，信是通過沈府家將送往京城的，雖然信使一直很警惕，但還是被小人派去盯梢的屬下給注意到了……小人手下有幾個神偷，對跟蹤人很有一套。”
張苑生氣地嘀咕：“這小子說是要跟咱家合作，誰知道居然跟小擰子那小王塊兒去了？哼，人小就往一塊兒湊，也不想想誰跟他關(guān)系更親近。”
臧賢很是驚訝：“公公，您說什么？”
張苑一甩手：“不說這個了……你還知道些什么？書信內(nèi)容可查獲？”
臧賢顯得很為難：“由于書信直接送入豹房，內(nèi)容無法截獲，不過以小人調(diào)查，沈大人出京后直接南下，似乎是跟什么人會面，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跟山東巡撫胡部堂見面……這位胡部堂本就是沈大人一手提拔，他們匯合后必然會商議出兵草原的事情?！?br/>
“出兵之事需要特地出城去見嗎？臭小子說是去尋醫(yī)問藥，指不定是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張苑對沈溪有偏見，拼命把事情往壞處想。
臧賢道：“小人還聽說，似乎南邊來了什么洋夷，要跟大明做買賣，至于這伙夷人跟倭寇有什么關(guān)系就不得而知了……也有可能沈大人想領(lǐng)軍把這些上岸的夷人給蕩平了，之前他在東南時，不是平過倭寇嗎？或許這次也是如此……至于更多的消息，就不知道了?！?br/>
張苑皺眉不已：“平倭寇？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沈之厚哪里還有時間平寇？開春后陛下就會出兵草原，他有那么多精力嗎？”
臧賢陪笑道：“小人只是根據(jù)調(diào)查到的情況做出的預(yù)測，由于手里經(jīng)費有限，人手也不足，沒法查得更詳細(xì)，不過料想沈大人總不會是去跟倭寇或者夷人有什么勾連吧？”
張苑琢磨一下，道：“陛下最近舉止反常，似乎是對沈之厚去做的事情充滿了期待，不知到底是什么就不清楚了……臧賢，你不是說自己很有能耐嗎，為何獲得的消息都是一鱗半爪，全無頭緒？”
臧賢委屈地低下頭，心想：“難道你沒注意到我說話的重點，經(jīng)費不足嗎？這段時間我給您做事，自掏腰包不說，連一官半職也沒給我，你現(xiàn)在居然跟我提這些？我已經(jīng)盡心盡力了好不好？”
見臧賢神色不對，張苑也發(fā)現(xiàn)自己要求有些過分，于是出言寬慰：“你放心，只要把事情做好，我會想辦法調(diào)你進錦衣衛(wèi)，直接讓你做百戶……回頭讓你當(dāng)千戶，甚至取代錢寧那狗東西！”
……
……
沈溪要回京了。
他出京城才幾天，但為了把跟佛郎機人談判的成果帶回，不得不調(diào)頭折返，跟朱厚照見上一面，然后以大明皇帝的名義把貿(mào)易協(xié)定落實。
這次回京依然是在秘密中進行。
沈溪不想大張旗鼓，畢竟他是以尋醫(yī)問藥為借口出京的，要是大搖大擺回去面圣，必然會有人說閑話，甚至跟佛郎機人會面也不能用國禮，這次最多是一次例行儀式，朱厚照私下里接見一下外賓即可。
沈溪派人跟佛郎機人接洽，除了送銀子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調(diào)運商品，要一下子籌措滿足佛郎機人需求的商品，對沈溪來說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早在七天前，惠娘和李衿便以兄弟商會東家的身份出京，自大運河乘船南下，當(dāng)沈溪見到惠娘和李衿時，二女已下船經(jīng)陸路到武清縣城等了沈溪一天時間。
沈溪見到兩個妾侍，沒時間談情說愛，直接把跟佛郎機人談判的結(jié)果告知，惠娘和李衿不是那種喜歡耍嘴皮子的女人，她們在處理事情上很有主見，效率極高。
惠娘大致算過后，搖搖頭道：“第一批貨倒好辦，本來只是走個形式，打消佛郎機人的疑慮，多少不論。為了滿足京師以及九邊需求，北運河沿岸我們商會租用大量貨倉，儲備很多瓷器、茶葉和絲綢，只需立即行動起來，半個月內(nèi)即可把貨物送到天津衛(wèi)，相信足以把佛郎機人的商船裝滿。反倒是第二批貨比較難辦，由于都是現(xiàn)籌集，就算把湖廣、江贛、閩粵和江浙一帶能收集的貨全算上，怕還是不夠?！?br/>
李衿看了惠娘一眼，又望向沈溪，贊同地點了點頭。
沈溪道：“我也知道有一定難度，雖然這次我們賺得很多，但高達三百萬兩白銀的買賣，怎么說也要從市面上買到五六十萬兩的貨物才能對付過去，光靠我們控制的商會，達成貿(mào)易額有些夸張?！?br/>
“那老爺準(zhǔn)備如何做？”
惠娘關(guān)心地問道，“難道以朝廷的名義，集全國之力籌集？如此一來，可能會造成物價大幅度上漲，這些貨物運送出去后，大明境內(nèi)剩余的貨物就不多了……恐怕會導(dǎo)致物價在短時間內(nèi)上漲，普通百姓想買到瓷器、絲綢等商品，就花上比過去多得多的錢?！?br/>
沈溪笑道：“我老早就跟你們姐妹倆說過了，我們把商品向外輸送，并非是禍國殃民，而是可以促進工商業(yè)發(fā)展！你們想想看，瓷器、絲綢、棉麻制品等商品價格上漲，那開辦作坊就有利可圖，地主就會把窖藏的錢拿出來投資工商業(yè)，進而促進科技進步。而貨物運送，又會促進制造業(yè)和運輸業(yè)發(fā)展。這次跟佛郎機人的買賣就是變革的契機，你們姐妹倆控制的商會一定要抓住機會，快速發(fā)展……”
惠娘搖搖頭：“妾身不懂這些，妾身不過是籠子里的金絲鳥罷了，豈能管到籠子外的事情？”
不知不覺，惠娘居然說出如此傷面子的話，讓沈溪怎么都沒想到。他揣度或許惠娘是因為離開京城，感到一種漂泊無依的煩憂，才會有此慨嘆。
“姐姐……”
李衿在旁勸說一句，望向惠娘的目光中滿是擔(dān)憂。
沈溪笑了笑，寬慰道：“只需盡力即可，畢竟除了你們姐妹外，還有宋小城，他如今也在幫我處理南方事務(wù)，現(xiàn)在他人在京城，之前跟京畿商賈談判取得一定進展，這次正好把那些商賈手里的存貨買下來，一并賣給佛郎機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