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臨時營地遭遇韃靼人突然襲擊。
不過由于外圍塹壕的存在,韃靼人沒法直接沖擊明軍駐扎的城塞,剛開始只能遠遠地放冷箭,在城塞周邊不斷迂回,試圖造成大明營地的混**。
沈溪所部進駐官山衛(wèi)遺址已經一下午時間,構筑起了較為完備的防御體系,入夜后城塞周圍按照縱深堆砌了大量柴禾堆,遇襲后先是外圍火堆點燃,然后往中心城塞又次第燃起幾十個火堆,明軍對韃靼人的動向可謂了如指掌。
這么一來,當韃靼人在外圍放冷箭時還好,明軍根本就沒反應,可一旦對方越過第一道塹壕準備沖擊城塞時,立即就會引來塹壕以及城墻上明軍以火銃發(fā)shè的密集彈雨的攻擊。
韃靼人一方面要躲避前面水潑般襲來的子彈,一方面又要注意地上那彎彎曲曲的塹壕和陷馬坑,騎兵的速度完全發(fā)揮不出來,瞬間倒下一大片。
韃子指揮官見狀,匆忙吹響號角,敵人騎兵只能狼狽地丟下幾十具尸體后撤。
等韃靼騎兵完全退回外圍,明軍陣地上又再次沉寂下來,如此幾個反復,到黎明時韃靼人終于不甘地退去。
沈溪沒有安排人馬追擊,明軍營地內恢復了安寧。
晨霧中,沈溪登上城頭,極目遠眺,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昨夜他并未臨陣指揮,只是在中軍大帳中遠遠遙控,明軍這一系列應對舉措是平日經常訓練的科目,此時施展開來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大量殺傷敵人的基礎上自己卻無一死傷,還能充分節(jié)省彈藥,讓沈溪大感欣慰。
確定韃靼人已撤出二十里開外后,張永和馬永成均長長地松了口氣,臨戰(zhàn)官兵也終于可以緩口氣,好好歇息。
按照規(guī)定,昨夜進入塹壕和上城頭迎敵的僅為全軍一半官兵,此時養(yǎng)精蓄銳的另外一半官兵迅速上前接過了防務,撤下來的官兵聚集到了伙房處,等候吃早飯然后回營房補上一覺。
沈溪到各處逛了一圈,所到之處士兵全都夾道迎接。
確定全軍沒有傷亡后,沈溪回到中軍大帳,此時唐寅、胡嵩躍、張永和馬永成等人已在帳中等候。
“大人,此番韃子來襲,留下了兩百多頭顱……可惜韃子太過狡猾,稍有損傷就后撤,沒辦法擴大戰(zhàn)果!”胡嵩躍顯得很遺憾,似乎對戰(zhàn)果不太滿意。
張永在旁嘟噥:“此地危機四伏,少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韃子頭顱得再多有何用?當機立斷就此撤離,安全返回關內才是正理!”
因為韃靼人的頭顱代表著軍功,將士最看重這個,故此聽到張永的話,全都怒目相向。
馬永成問道:“沈大人,您看現在怎么辦才好?聽聲勢,韃子昨晚至少出動上萬兵馬,等其完成集結,下一次襲擊可能比今日更加嚴重?!?br/>
胡嵩躍道:“怕什么,韃子再來,我們也能應對自如。如果不是沈大人嚴令不得追擊,那些韃子一個都逃不掉!”
張永罵道:“看把你能耐的,胡將軍,你這是要上天哪!”
太監(jiān)說話本就尖酸刻薄,胡嵩躍早就知道張永的秉性,只是微微扁了扁嘴,并沒有出言爭論。
這會兒所有人都看向沈溪。
因為大部分將領還在各自崗位上堅守,能到中軍大帳來的沒有幾個,胡嵩.躍得令后也會前去傳達,此番不過是作為將士代表前來見沈溪。
沈溪道:“韃靼人前來襲擊我軍營地,說明他們已經明確我們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我部虛實罷了……以昨日攻營人馬的素質,應該是達延部主力,如此說明韃靼人主力很可能就在周邊一百里內?!?br/>
“嘶……”
就算是胡嵩躍,聽聞這話也忍不住吸了口涼氣,倒不是說他怕了韃靼人,而是覺得韃靼人已殺到眼前還懵然未知,如芒刺在背。
沈溪稍微壓了壓手:“不過也不用過分擔心,以本官所知,韃靼目前不敢全面攻打我軍,因為他們對我們的實力沒個準確的概念……”
張永嗓子異常尖利,嚷嚷道:“這有啥不清楚的?跟了一路,恐怕連咱有多少人、多少牲口都一清二楚,就差咱露出破綻,一擁而上了!”
馬永成有些尷尬:“張公公,還是聽從沈大人吩咐吧……沈大人言之在理,韃靼人昨夜恐怕只是試探,如果真要全線進攻,恐怕這會兒已經圍過來了,可見對我軍還是心存忌憚,想多看看形勢發(fā)展再決定下一步動向?!?br/>
張永這才緘口不言。
旁邊唐寅問道:“沈尚書,您不是已調查清楚韃靼人動向嗎?趁著韃靼人三心二意,我們是否該考慮撤兵的問題?從這里快速往南,從高向低,就算中間經歷山巒疊嶂,那也不至于用來時那么長時間,快些趕路的話,咱們七八天就能回到關內!”
張永連忙道:“對對,唐公子說得對,沈大人您可要好好考慮下這個建議。”
沈溪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如果就此撤兵,豈不為天下人輕視?只是跟韃靼打了一小仗便撤退,完全違背了當初的戰(zhàn)略部署……若各路人馬已如約設好包圍圈,我們沒有按照既定計劃誘敵,那就是欺君之罪!在座諸位可承擔得起這個后果?”
“哎呀,沈大人,這都什么時候了!”張永急切地道,“韃子都殺到眼前了,以咱們的微薄兵力,此時不撤兵更待何時?”
沈溪搖頭:“就算撤,也只能往云川衛(wèi)、東勝衛(wèi)故地走,把韃靼人往西引……現如今陛下統領的中軍可是在宣府,若因為咱們失職導致宣府出什么狀況的話,責任不是你我能承擔的!”
張永還想說什么,卻被馬永成拉了一把。
馬永成道:“沈大人所言極是,那就按照既定計劃,一路往西……不過咱們要兵貴神速,一點兒都不能再耽擱了!”
沈溪微微點頭:“那是自然……現在讓昨夜御敵的將士好好休息,午時前拔營,向豐州進發(fā)!”
……
……
至午時,太陽當空,沈溪所部離開官山衛(wèi)舊址,向西轉進。
韃靼人在確定明軍是撤走而不是故意誘敵設伏后,大批斥候進入明軍遺棄的營地,將大致情況調查清楚,立即回去跟指揮昨晚襲擾戰(zhàn)的達延汗次子烏魯斯博羅特匯報。
烏魯斯博羅特驍勇善戰(zhàn),在達延部中地位很高,相對于兄長圖魯博羅特更得達延汗親睞,主要是老大圖魯博羅特自小便喜文厭武,不善弓馬,這跟草原上崇尚強者的風俗格格不入。
達延汗這幾年一直致力于統一草原,其采用的戰(zhàn)略是聯合之前那些在與大明作戰(zhàn)中損失慘重的部族,先行掃滅那些在戰(zhàn)爭中沒多少損耗的部落,迅速補充自身損耗,再逐漸把之前聯合的部族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