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公主的轎子離開沈府，沈溪一直目送隊伍走遠才往回走。
????朱起跟在身后，沈溪道：“朱老爹，公主不過是偶爾上門拜訪，相信今日事了，以后再難踏足沈府?！?br/>
????“是，是?！?br/>
????朱起畢恭畢敬，并未就此事發(fā)表看法。
????另一邊，永康公主坐在轎子里，對外面跟著一路小跑的陸公公交代著什么。陸公公的頭探到轎子氣窗位置，努力傾聽。
????“……沈之厚到底是陛下信任的臣子，他對駙馬有幫助，不必將他當作敵人看待，不過以后別讓駙馬過來，駙馬可應付不了沈之厚這樣的老狐貍?！苯?jīng)過此前一會，永康公主對沈溪的性格已有基本判斷。
????陸公公問道：“那公主，今日到沈府之事，是否跟駙馬說及？”
????“不必了。”
????氣窗內(nèi)再度傳來公主的聲音，“駙馬現(xiàn)在事情繁忙，這些小事何須煩擾他？最好不要讓駙馬知道本宮曾來沈府為他撐腰……駙馬很有主見，將來在官場的造詣絕不會低。”
????崔元不知，他被自己的妻子糊弄了，永康公主此時有些傷腦筋，考慮如何把沈溪的建議，變成她自己的話，告訴丈夫。
????沈溪對永康公主的到來，沒什么好奇的，皇室的女人通常都心高氣傲，因為駙馬受輕視便上門找場子，沈溪能夠理解。
????當然，他同時也認為這是永康公主試著進入權(quán)力核心層的信號，因為孝宗一脈人丁單薄，這些皇親貴胄開始試著表現(xiàn)自己，因崔元突然被重用，永康公主也按捺不住心中對權(quán)力的渴望而跳出來，雖不會謀反圖謀不軌，但還是想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
????永康公主兩口子登沈府拜訪之事，很快便被謝遷知曉。
????因為崔元和永康公主是從沈府正門進去的，此時沈溪又是眾矢之的，沈府門前有不少盯梢之人，沈溪懶得派人驅(qū)趕，所以迅速傳遍京城。
????“……駙馬和公主去見之厚，這沒什么?！敝x遷語氣平和，此時他手上拿著一本奏疏，雖然待在長安街的小院中，卻在處理公務，等于說是將公事帶回私宅處置，這屬于嚴重的違規(guī)行為。
????但對前來拜訪的楊廷和來說，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
????楊廷和道：“就怕他們私下協(xié)商什么事情，導致京畿防備出現(xiàn)紕漏?！?br/>
????謝遷道：“既然之厚答應領(lǐng)兵出征，那就不用想他在京師防備上有何安排……公主跟駙馬是皇室中人，不會做對朝廷有害之事，之厚軍事造詣很深，有他出手幫駙馬部屬京畿防務，并非壞事?！?br/>
????“那為何駙馬離開后，公主又登門呢？”楊廷和問道。
????謝遷略微遲疑，道：“或許是感謝吧！畢竟駙馬的職務是之厚幫忙爭取到的，于情于理都該表示謝意。”
????“那為何公主和駙馬不一起呢？”
????謝遷想了想，又道：“或許一個是為公事，一個為私事吧！如此也就顯得公私分明！派人去都督府那邊打探一下情況，看看之厚是否有在都督府或者京營安插人手的打算，如果沒有，就當這件事沒發(fā)生過。過兩天陛下跟沈家小姐就要成婚，先把這件事辦好，再說其他的事情?！?br/>
????……
????……
????楊廷和從謝遷小院出來，已近黃昏。
????他對謝遷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多少有些失望，他自然能感受到沈溪答應出兵后，謝遷對沈溪的忍讓愈發(fā)增多，似乎已有不再干涉沈溪做事的傾向，從皇帝迎娶沈家小姐，再到給沈溪封公等等……
????楊廷和本要回府，畢竟當日不需他在內(nèi)閣當值，所以不用回宮。但還沒等他走出幾步，便見前面幾人過來，當首那一位楊廷和認得，正是張?zhí)笊磉叺慕烫O(jiān)。
????“楊大人是吧？太后娘娘請您進內(nèi)苑一趟?！睅酌O(jiān)過來，當首的老太監(jiān)恭敬地對楊廷和說道。
????楊廷和皺眉：“你們不是來找謝閣老的？為何知曉我在此？”
????那太監(jiān)道：“我等是多方打聽后才過來的，并非是來找謝老……太后要見的人乃是楊大人。楊大人還有需要準備的東西么？要不這就往皇宮去？”
????楊廷和不覺得會有人假傳張?zhí)筌仓迹氲阶约簺]別的事可做，便點頭，跟幾名太監(jiān)一同往皇宮而去。
????……
????……
????永壽宮內(nèi)。
????張?zhí)笞谡械镍P椅上，旁邊的熏香爐內(nèi)飄散出裊裊清香煙氣，楊廷和入殿站定后馬上行禮。
????“太后金安。”
????楊廷和拱手行禮。
????張?zhí)笮α诵?，一抬手道：“楊大學士，好些日子沒見了，身子骨可還好？來人，給楊大人賜座?！?br/>
????張?zhí)箫@得很客氣。
????太監(jiān)將座椅準備好，楊廷和謝恩后坐下，不過仍舊低著頭沒有跟張?zhí)髮σ暋?br/>
????隨著永壽宮正殿內(nèi)太監(jiān)和宮女退下，楊廷和明白張?zhí)笠f一些機密之事，但他思來想去，有事也不該跟自己商議，畢竟張?zhí)笤诔凶钚湃蔚拇蟪际侵x遷，而且張?zhí)笊磉呌玫贸檬值奶O(jiān)不在少數(shù)。
????門“吱嘎”一聲關(guān)好，房間內(nèi)光線暗淡，就算四壁點著燭火也不能將張?zhí)蟾鷹钔⒑椭g的空間完全照亮。
????張?zhí)蟮溃骸皸钋浼?，哀家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聽說你之前剛見過謝閣老？”
????“是。”
????楊廷和并未避諱，畢竟找他的人，是在謝遷小院外的大街上將他截住。
????張?zhí)箫@得很熱切：“那哀家能冒昧問一句，楊卿家去跟謝老說了什么嗎？”
????“這……”
????楊廷和有些為難，稍微遲疑后將自己的去意說明，“臣去見謝老，所談乃是永康公主和駙馬見兵部沈之厚之事?！?br/>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哀家也是剛剛有所耳聞……永康平時少有到宮里，怎么，最近她關(guān)心起朝事來了？”
????張?zhí)竺媛稇岩芍?，“皇上安排她的駙馬當差，她作為女眷更應恪守婦道，卻出來拋頭露面，還獨自去見沈之厚，成何體統(tǒng)……到底那位是血氣方剛的男子。”
????楊廷和聽到這話，心里犯嘀咕，琢磨張?zhí)蟮降子泻斡靡狻?br/>
????“這件事才發(fā)生不久，永康公主是否去見過沈之厚，好像跟太后無關(guān)啊……太后或許只是有感而發(fā)?！?br/>
????果不其然，張?zhí)篑R上轉(zhuǎn)變口風：“罷了，此事暫且不提，她到底是大明公主，關(guān)系皇家體面，哀家有事的話會親自問她……楊卿家，沈尚書說要出征了嗎？”
????楊廷和道：“是。陛下大婚后沈之厚便會親自領(lǐng)兵出征，時間定在三月底四月初，目前兵部所奏出兵之日乃三月二十八，可能臨時有變動?！?br/>
????“也好?！?br/>
????張?zhí)笪⑽㈩h首，“聽說這次亂民都到了順天府，就在天子腳下，如果不趕緊把賊人消滅，指不定會再出現(xiàn)幾個稱王稱帝的，給皇家添堵……真是反了他們！謝老對這件事怎么看？”
????楊廷和有些發(fā)怵，心想：“太后說不兜圈子，但結(jié)果全在兜圈子！”
????楊廷和只能琢磨張?zhí)蟮降自谙胄┦裁?，沉吟片刻，忽然明白張?zhí)蠓置魇羌蓱勆蛳?，而如今謝遷似乎對沈溪的態(tài)度有所改觀，所以遇到有針對沈溪的事情，張?zhí)髮χx遷不放心，才轉(zhuǎn)而找反對沈溪態(tài)度更為堅決的他。
????不過他還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謹慎地回答：“謝老對沈之厚領(lǐng)兵完全支持，甚至對出兵細節(jié)，包括調(diào)撥兵馬數(shù)量和糧草補給等，一并交由沈之厚調(diào)度處理，內(nèi)閣目前沒有過問相關(guān)之事?！?br/>
????“怎么，連戶部事務都沒問？戶部調(diào)撥多少糧食，皇上不一定有數(shù)，你們這些閣臣不擔待些，那可如何是好？”
????張?zhí)竺碱^微蹙，顯得很擔心。
????楊廷和道：“調(diào)度之事歸兵部，但涉及具體數(shù)目會留底，目前未發(fā)現(xiàn)兵部有虛報之事。”
????張?zhí)笸蝗徊徽f話了，黑著臉坐在那兒，一語不發(fā)。
????楊廷和進一步琢磨張?zhí)蟮南敕?，請示道：“不知太后有何吩咐？?br/>
????張?zhí)蟮溃骸鞍Ъ矣X得，調(diào)兵調(diào)糧之事，你們不能不管，皇上不問內(nèi)閣也不問，連戶部都歸兵部調(diào)遣，集權(quán)也未免太過了吧？皇上身邊少有知兵的能臣輔佐，沈卿家領(lǐng)銜出征，京城防備怎么辦？”
????說到這里，張?zhí)髮⑺鈭D暴露了。
????楊廷和是明眼人，立即醒悟張?zhí)筮@是想讓張氏兄弟回朝辦事，最好將京營統(tǒng)調(diào)權(quán)限再次拿回去，如果此番立下功勞的話，那張氏兄弟便可歸還爵位。
????有關(guān)張氏兄弟的事，楊廷和不想理會，這想法跟謝遷差不多，他很清楚張氏兄弟沒有什么本事，全靠裙帶關(guān)系上位。但仔細一想，如果把張氏兄弟拿來跟崔元這個初出茅廬的文弱駙馬比，就變得既有經(jīng)驗又有能力了。
????就看誰跟誰比，如果拿張氏兄弟跟沈溪比，拍馬不及萬一。
????楊廷和站起身，恭敬行禮：“臣也曾想勸謝老問及此事，不過謝老曾言，他應允沈之厚不干涉出兵事務，以至于在很多問題上不得不遵守跟沈之厚的約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