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晉臨聽慕言春這般語氣,即便不看她面上表情都知道她動了氣,可江姨娘為人如何他是素來都清楚的,這府中人人皆知,她怎么會做出什么天大的錯事呢?
多半是無意間惹了父親生氣。
他忖度了半晌,又思及姐姐口中的“內(nèi)情”,將事情往腦中過了一圈,才說,“姐姐,我的確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江姨娘為人如何,我是再清楚不過的。我相信她,即便是做了錯事,也絕非她有意為之,她并不是什么惡人!”
慕言春深深嘆了一口氣,忍不住起身將紗窗打開,可窗外何其炎熱,倏忽便是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裹著室內(nèi)冰塊的涼氣,帶著一陣灼熱的微風。
“晉臨,我并非是責怪你不該去相信他人,更不是認為你敬愛長輩做得不妥。只是,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凡事不能僅僅自己的想法去做,更不能僅僅用自己的眼光來判斷。”
他若是還這般不知深淺,即便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難得回回救他。
這世間事,多半還是靠著自個兒,他總不能永遠是個孩子。
“你說是香溪同你說起江姨娘之事,那你說起要為江姨娘求情的時候,莫非她也同意你了?”
慕晉臨搖頭,“這事兒我也是見了大姐之后才想起來的,還沒來得及跟她說呢!”
“那你覺得她會讓你去為江姨娘求情么?”
慕晉臨原以為這是一個十分肯定的事情,問題在于如何去做,可是聽了慕言春的連番發(fā)問,卻不由猶疑起來,仿佛他連為江姨娘去求情,都是一件十分值得多番商榷之事。
他支支吾吾半天,原本十分篤定香溪會肯定自己的,現(xiàn)下將那個“會”字含在口里,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我……我不知道……”
慕言春又問:“你可知道江姨娘是如何被父親關(guān)在那院里的?”
“香溪不肯同我說,我不清楚……”
“她不肯同你說是她的好意,那是她不愿道出真相污了你的耳?!蹦窖源翰辉敢庥H口跟他說出事情的原委,將赤裸裸、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面前,她更不愿意讓他的和平生活破滅,可她不得不說。
他不能一輩子都活在虛假的和平中,不能一輩子都踏著別人的鮮血,以為這是一個公平大同的世界。
“你總以為江姨娘待你和善,是個極公道溫柔的人,可晉臨……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將自己真正的想法都寫在臉上,將自己真實的一面暴露給你看的。這世上大多人,都同他心中真正的樣子是十分不同的。你說你了解她,可你真的了解那個真正的她嗎?”
慕言春一字一句說:“你了解的那個和善可親的女人,只是她愿意讓你看到的那個假象?!?br/>
慕晉臨渾身一顫,面白如紙,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不想再聽慕言春后面的那些話,可她的聲音依舊響起,帶著久居寒山的殘酷與冰冷。
“她今日之所以被關(guān)在那個地方,是因為她和外人勾結(jié)多年,不知害了府中多少無辜之人,她更害得二姨娘滑胎,從此再不能有孕。這樁樁件件皆是她親手所為,知道這些,你還覺得她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嗎?”
“不可能!”他被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可他的大腦尚且保持著一絲理智,支撐著他不能倒下,“江姨娘她不會做這些事情的……若她真的做了這些事,怎么可能僅僅只是被關(guān)在那里而已?姐姐,這一定是你弄錯了!”
“我絕不會隨意冤枉一個人,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事實?!蹦窖源嚎粗n白的面色,有些心疼,可她不得不繼續(xù)說,“江姨娘之所以如今被父親關(guān)著,是因為沒有證據(jù)。而之所以沒有證據(jù),是因為那個知道江姨娘秘密的人……已經(jīng)死了。”
“那個人當初被關(guān)在咱們府上時,更是有人想要殺了他。你說,若沒有做過虧心事,為什么會有人想要殺了他滅他的口?”
“這些……”慕晉臨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竟然會發(fā)生在靖安侯府,在這個他出生、成長,并引起為傲的地方。
他更不相信在自己幼時曾經(jīng)抱過自己,用手溫柔地撫摸自己,給自己唱過童謠的江姨娘,會是那樣一個人。
“若你還不肯相信,依舊想要和大小姐一起到父親面前為江姨娘求情的話,那我不得不告訴你,當初察覺江姨娘的異樣,并且第一個在父親面前要求嚴懲江姨娘的人,正是你口口聲聲所說的想要和你一起為江姨娘求情的大姐?!?br/>
慕晉臨腦中轟然一震。
日色炎炎,一陣又一陣的熱浪席卷而來,連青翠的竹葉在日光的照射下都變得頹敗而枯黃,灼熱的風在竹枝罅隙中穿梭而過,愈發(fā)令人覺得難以抵擋。
今年天氣變得快,原先還是雨濛濛一片梅雨季,一瞬間便熱開了鍋。
所幸今年冰庫提前開了,才不至于熱得人受不住,羅氏一邊吃著梅果,一邊叫旁邊的丫鬟留著神點打扇,別將她的帕子給扇跑了。
慕芩香坐在一旁繡著花,從前傲慢的少女如今看下來卻嫻靜了許多,眉眼間漸漸朝著姐姐靠攏。
繡了一會兒,便有些坐不住了,轉(zhuǎn)頭看向姐姐,討好似的將繡樣放在她跟前,問:“姐姐,你覺得我學得怎么樣?”
左右無事可做,慕芩雪便將府里的繡娘叫了一個拔尖兒的來,一來教教慕芩香學些花樣,免得日頭出了門丟了娘家的臉,二來也可以叫她修養(yǎng)心性,別總天天纏著自己。
只可惜事與愿違,慕芩香對學習這些個女兒家的玩意兒的確興致頗濃,不過她卻不喜歡問繡娘,反而時不時跑到她跟前,問她是怎么繡的。慕芩雪無可奈何,也只好躲到江氏這里。
“對了……我正想問你,聽說那個慕言春跑到江氏那個女人那里去了,還被侯爺罵了一通,可是真的?”羅氏早聽那些嘴碎的丫鬟將這事兒說了一遍,想著要問她的,直到現(xiàn)在才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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