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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二娘再怎么遲鈍，也聽出來四娘在罵誰。

    她的眼前猛然浮現(xiàn)出那日羞人的一幕，騰地一下，臉又漲紅了。此時，她的腦子有點(diǎn)亂，一時沒察覺到兩人對話中的深意。

    劉靈兒打從四娘與三娘打仗那次起，就知道這個張四娘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但從前兩人無交集，她也沒必要再因為三娘的事而去惹她?？珊髞硎朗伦冞w，如今又不一樣了，更何況她有了底氣

    她逼上一步，怒目圓睜“你誰”

    張四娘一揚(yáng)下巴，冷笑“方才誰問我了，我就誰呢。左不過，一家子都是些損人這是你非要讓我，非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可不能怪我”

    二娘看出今天劉靈兒的氣勢，怕是不能善了，難道她知道那日她們悄悄去她家的事情了嗎

    二娘焦急地用眼角瞥向自家方向，不見柱子出來。又怕張四娘吃虧，就擋在了她的身前，雙手一張，“我靈子，你別那么兇巴巴的，怪嚇人的。有什么話就不能好好嗎”

    劉靈兒瞇了眼“張二娘，這事兒與你沒關(guān)系，你給我讓開”

    二娘一聽這話，心下一松，就把手往了下來。但也擔(dān)心四娘，還是為她了句話“行，我讓開?？赡銈儍蓚€都得好好話。別嗆聲嗆氣的”

    劉靈兒見二娘讓了開去，眼底閃過不一屑，大著步子走向張四娘，附在她的耳邊悄聲了句什么，見張四娘色變，方滿意地點(diǎn)頭笑道“怎么樣讓你叫我一聲姐姐，可是應(yīng)該今兒你要是叫了，我就當(dāng)你方才話是放屁，我不與你計較。否則，哼哼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告訴你，張四娘，我劉靈兒生下來，不是讓你罵的”

    張四娘怔怔地“望”著劉靈兒，滿臉不可置信，“你，你再一次”

    劉靈兒笑得越發(fā)得意，“我劉靈兒生下來，不是你讓你罵的”

    “不是這句，是方才那句”張四娘因情緒激動，聲音陡然變得尖厲起來。

    劉靈兒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身子一抖，“哪，哪句”

    “呵呵呵呵哈哈哈罷了、這是我聽到的最可笑的消息了哈哈哈”張四娘邊搖頭，邊笑，那邊笑由低沉的苦笑到放聲的大笑，直把二娘與劉靈兒嚇得怔住了。

    “四娘，四娘，你沒事兒吧”二娘扶住她的胳膊，輕輕搖晃，似有讓其清醒過來的意思。在二娘看來，四娘好似瘋了一樣，與她相處多年，竟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

    二娘嚇壞了。

    張四娘拂開二娘的手，拄著馬桿兒往地上用力地礅了礅，發(fā)出“彭彭”之聲，“劉靈兒，你今天來就是想告訴我這句話的吧可我真不知道該佩服你的勇氣還是笑你的豬記性。你可還記得中秋之日我對你的話”

    劉靈兒眼中變幻莫測，她記得，她記得清清楚楚，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威脅的話，她豈能記不住。

    她的腳步往后退了退，嘴上卻毫不示弱“我告訴你，張四娘，我不怕你你還真以為你能把我怎么樣”

    張四娘手拿著馬桿兒，將其微微一斜，橫握在手。她那雙終年都深若幽潭的眼眸，此時卻有一道刺目的森森光芒射入了劉靈兒的眼中。

    劉靈兒使勁揉了揉眼睛，大懼，后退的腳不心踩到了裙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情不自禁地尖叫出聲。

    “不是不怕么你叫什么”

    張四娘手持馬桿兒憑著她的叫聲，一步步向前逼近她。

    劉靈兒心下暗恨，她尖聲叫了起來，道“張四娘，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動我，我就告訴你爹去”

    她的尖叫聲堪堪吐出，張四娘已歪著頭，眨巴著那雙看著森然又天真地大眼睛，笑嘻嘻地道“哦那你去啊你若能將他找來，我就放過你”

    劉靈兒忽然想到了張四娘的身世，她不是張義光與宋氏的女兒，不過是養(yǎng)女。她方才被逼得急了，一時忘記了這茬兒。張四娘與她都不是張義光的親生，若要打起來，張義光至多是兩不相幫，那輸贏不過各憑事。

    不過，她為什么要怕這個瞎子呢她的背后還有她娘呢，只要她娘發(fā)話，張義光敢不向著她

    想通了這點(diǎn)，劉靈兒連忙收斂心神，一骨碌從地上爬起道“我不用你放過今天我就教訓(xùn)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樣?！?br/>
    著，她就向張四娘撲了過去，爭搶起四娘手中的馬桿兒。張四娘寸步不讓，死死攥住馬桿兒，腳下不停地踢踹劉靈兒的腿，劉靈兒反擊，兩個人連搶帶踢，互不相讓。別看張四娘瘦，卻在緊要關(guān)頭，毫不遜色，硬著憋著一口氣，與劉靈兒纏打。

    張二娘見兩人果真打了起來，勸也勸不住，就扔下籃筐，往回跑搬救兵去了。樹下的孩子們見有人打架，都來了興趣，樹上樹下地全都拍手叫好，甚至分了兩隊，當(dāng)起了兩邊的拉拉隊

    劉靈兒氣喘吁吁，見搶不過馬桿兒，就照著張四娘的手狠咬了下去，死死咬住，不肯松開。張四娘痛呼一聲，一手仍緊緊攥著、不放開馬桿兒，另一只手就狠狠地薅住劉靈兒的頭發(fā)。

    在體力上，劉靈兒高出張四娘一籌?？稍谝庵旧?，劉靈兒卻不是張四娘的對手。

    不讓她好過的人，張四娘也是不會讓她笑到明天

    果然，時間一久，劉靈兒就挺不過去了，尖叫著哭了出來，松了馬桿兒，揮動的爪子就往張四娘的臉上撓去。因為眼盲，閃躲不及，張四娘的臉上就被抓出三道子血痕。

    “好你個狼崽子，給我玩陰的”張四娘氣昏了頭，開始口不擇言，揮著馬桿兒就照著劉靈兒的身上打去。

    打得劉靈兒慘叫連連，有如過街老鼠般，滿地滾爬

    “四娘，住手會打出人命的?！瘪R桿兒被來人一把抓住，搶了下來。張四娘聽出那人是柱子。

    “四娘，你沒事兒吧，呀，你的臉上都出血了?！?br/>
    柱子得了信兒就往池塘邊跑，二娘這才跑過來，見到張四娘的慘樣，嚇得夠嗆。待目光落到劉靈兒身上時，就覺得四娘的傷實在不算什么。

    柱子扶起劉靈兒，疼得她叫了出來。

    方才張四娘揮著馬桿兒一通亂打，也不知道打她哪兒了，只聽到劉靈兒慘叫，心道，只要讓你痛就對了。

    “二姐，你扶我過去?！睆埶哪锸疽舛锓鏊絼㈧`兒那兒。

    劉靈兒聽了就忙不迭地往后爬，被打得紅腫的屁股和臉，火辣辣地疼。

    柱子從前也經(jīng)常打架，對于傷口啥的多少還會看一些。覺得劉靈兒被打得雖狠了些，應(yīng)該是沒傷到筋骨。就起身到四娘旁邊，他方才過去扶劉靈兒，不過是想確認(rèn)她被打成什么樣。并無在劉靈兒一方的意思。

    “四娘，她沒事兒，在炕上趴幾天就能好。”柱子道。

    張四娘點(diǎn)頭，這柱子別看偷摸，卻是個機(jī)靈的人。如果能加以調(diào)教，這子會比梁子出息得多。

    張四娘掙開二娘相扶的手，默了半晌，開口道“劉靈兒，你回家將此事原原地告訴你母親我在家里等著你們”

    罷，轉(zhuǎn)身就走。

    二娘趕忙上前去扶，柱子幫她拿了馬桿兒跟在后面，安慰道“四娘，你別怕。等他們來告狀之前，你先到你爺那里認(rèn)個錯。你爺就不會打你了?！?br/>
    這是柱子例來闖禍后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

    四娘想笑，卻牽動了嘴角的傷，嘶嘶地痛。

    這已經(jīng)不是認(rèn)錯不認(rèn)錯就能解決的了。不過，她還是很感謝柱子的這番話。

    四娘讓兩人將其扶回東廂房，并告之先不要驚動任何人。如果有人問起，也不需要他們插言。一切自有她來出頭。

    柱子見今天的爆米花是賣不成了，就回家去了。二娘想留下來照顧四娘，被拒絕后，就回了上房。

    東廂房里靜悄悄地，偶有北風(fēng)吹打著窗紙，撲撲作響。

    張四娘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她的腦海里不斷地盤旋著劉靈兒附在她耳邊的那句話“我娘有了身孕了”

    苦笑，伴著臉上那抓傷，疼進(jìn)心里。

    難道，真的是娘不能生娘，你的命好苦想著想著，張四娘就流下了眼淚，那淚水滑過傷處，蟄得她好痛

    她恍然明白，為什么張義光遲遲不開口原來，他是在打這個算盤。算他沒白長腦子，竟想到這個法子。

    不，張義光的腦子能想出這法子來那她真得要高看他一眼了。定是那個劉寡婦以子相挾，母憑子貴

    張老爺子嘴上雖不什么孫子不孫子的，對她也好，甚至比別人都好。可骨子里呢，他是最最看中子嗣的。

    想想他給宋氏親自去抓藥吧，再想想趙氏“流產(chǎn)”，張老爺子對何氏的懲罰吧。誰還敢，張老爺子不在乎呢

    如今，張義光的腰桿子可以挺得直了，借著劉寡婦懷孕，就可以明正言順的將她們娘們倆人接進(jìn)門來。張老爺子不同意劉寡婦進(jìn)門，難道還會不同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嗎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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