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悶熱,街道兩旁的樹上蟬聲已經(jīng)開始了,聒噪的叫個不停。冬鏡荷和顧文塵在一個酒樓里吃飯歇過之后,趕路到了蘇越暫時的住處。
蘇越好像還在忙著什么,接到冬鏡荷到來的消息,吩咐手下去忙,自己則正裝打扮,帶人去迎接冬鏡荷。
“哎呀,蘇丞相大名久傳,只是未曾相識,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蘇丞相風(fēng)神俊貌,亮相堂堂啊?!倍R荷見到蘇越眼前一亮。蘇越今日穿著代國特制的祀服,全身八分白色,從上到下及腳踝,祀服上繡著沉靜的金色祥云。她頭上戴著青色流蘇祀帽,兩邊的流蘇垂落在肩上。蘇越本身長得并不難看,而且也不老,這一身將她襯托出一種仙風(fēng)仙氣來。
那金色祥云是代國的標(biāo)志,一朵白色的云外面圈著金色。那種金色仿佛是有魔力的,只要看著它,人的內(nèi)心就會被它引導(dǎo),感覺內(nèi)心很平靜。一滴水掉落在湖中央,激起了陣陣漣漪,其他的再也聽不到了。冬鏡荷猛的回過神來,她剛才怎么了,似乎入了迷,怎么會對著蘇越出神呢?這么重大的場合。
“呵呵,不好意思,剛才被蘇丞相的風(fēng)采折了一下,正找不著魂呢。”冬鏡荷連忙說道。
“荷王爺這么說真是折煞蘇某了,蘇某也是平常人,沒什么風(fēng)采不風(fēng)采的,就一俗人罷了。”蘇越謙虛的說道。臉上堆著笑,那眼睛里卻是沒有一絲笑意。
“蘇丞相可不能這么說?!?br/>
冬鏡荷臉一別,似有生氣之意,“丞相乃朝中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點風(fēng)采還是有的,丞相太過謙虛了?!?br/>
“別的不說了,荷王爺今日也趕遠(yuǎn)路了,趕緊進(jìn)院歇歇再說?!闭f罷忙迎著冬鏡荷進(jìn)去了。
顧文塵跟在冬鏡荷后面,從剛一開始下馬車,看見這么大陣仗,他是不敢再肆無忌憚的拉冬鏡荷的手的,而是戴上了面紗。想來也是有道理的,顧文塵這么美得容貌站在這么多人中會引起騷亂的。
不用蘇越說話,下面的人已經(jīng)為她們收拾了房間。跟著冬鏡荷來的人被分別安排下去休息了,只剩下冬鏡荷和顧文塵還未走。
“這位公子是……”蘇越問道。冬鏡荷旁邊這一位從剛開始也未見他說話,而是一直罩著面紗安靜的跟著。這下見他還在,想來跟冬鏡荷的關(guān)系非淺。
“哦,忘了說,這是顧文塵?!倍R荷直接介紹了顧文塵的名字,并無任何親密的意思。
顧文塵睜大了眼,看向冬鏡荷,蘇越則是哈哈一笑,頭上祀帽兩邊的流蘇在肩兩邊一晃一晃的。
“顧公子。呵呵,好!來人帶荷王爺和顧公子去廂房歇息一下?!鞭D(zhuǎn)而對著冬鏡荷和顧文塵說道:“荷王爺和顧公子就先休息一下,今日熱的很,想來你們在路上也累得很了,等到晚飯時我會派人來叫你們的?”
“那好,那晚飯時咱們再談,蘇丞相?!?br/>
“恩,好?!?br/>
冬鏡荷和蘇越的手相互一恭,冬鏡荷和顧文塵就休息去了。
待她們走后,蘇越又恢復(fù)了平日冷峻的表情。剛才那個叫顧文塵的似乎對冬鏡荷有意思,但冬鏡荷對他卻避開了。蘇越冷笑一聲喚來七清和七夜,命她們監(jiān)視冬鏡荷等人。
回到廂房,顧文塵和冬鏡荷兩人又生氣了,這次冬鏡荷似乎沒那么好的脾氣了。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本王面前你還沒資格大呼小叫的,本王寵你一下你就登上天了?!倍R荷不耐煩的說道。她懶得再理顧文塵,拂袖出去了。
看冬鏡荷這么無情的樣子,顧文塵再也忍不住撲在床上痛哭起來,淚水將被褥濕的一塌糊涂。此時躺在屋頂?shù)钠咭沟鮾豪僧?dāng)?shù)鸟{著二郎腿,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從頭到尾的聽屋子里面兩人吵架,搖搖頭在心里嘆道:這女人吶,喜新厭舊是常有的,只是可憐男人了。不過冬鏡荷長得面相還過得去,雖然有些不正常的白,只以為她的品行不錯,沒想到也是個不念情的人。唉,這人吶……幸好自己一個人除了執(zhí)行任務(wù),倒也算來去自由,不會為他人所累,看來這男女之間的感情還是碰不得。
傍晚到了吃飯的時候,蘇越已經(jīng)安排好了,各色精美珍味都上了,只等冬鏡荷和顧文塵兩人了。
只稍一會兒就聽到外面通報聲了。冬鏡荷和顧文塵進(jìn)來,顧文塵臉上已將面紗摘了。蘇越在內(nèi)的女人們都驚艷了一把,之前他蒙著面紗倒不好意思叫他取下來,也并無太多關(guān)注,這次真真叫人吃驚。只見顧文塵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襦衫,外面再套一件薄薄的白色紗衣,腰間綁一條綠色的腰帶,勾勒出他那纖細(xì)的腰身。頭發(fā)沒有束起,而是披散著,兩邊各有一撮是染成銀色的,反倒像那一副絕筆之畫上提的醒目的一首詩。前面的斜劉海遮蓋住半個潔白的額頭,睫毛又長又彎,眼睛雖然不大,但那眼睛笑起來別有一番清新之美。高鼻梁,玲瓏嘴,染著淺淺紅,泛著晶瑩的光澤。
兩人臉上都淡淡微笑著,看不出發(fā)生過任何事。蘇越剛才聽了七夜稟報這兩人發(fā)生的事情,倒是好奇起來了,這人表情變化得可真快。
待冬鏡荷她們來了后,蘇越招呼著趕緊入座,蘇越和冬鏡荷同級,都坐上席,顧文塵很自覺的在冬鏡荷左手邊坐下。這次來的還有宋汶霏,不過宋汶霏在冬鏡荷之后才抵達(dá)的。她坐在顧文塵的左邊。蘇越右手邊則是七清和七夜,她這次出使平羅國帶的人并不多,總共也就二十多個人。
菜早已上好,幾人碰了碰杯,蘇越深深地看了顧文塵一眼,道:“顧公子如此美貌難怪之前要戴著面紗,想來可是會引起騷亂的。”
顧文塵夾菜的手一頓,抬頭看著蘇越,見她臉上笑意盈盈。轉(zhuǎn)而斜著看冬鏡荷一眼,見她沒什么反應(yīng),依舊端著酒杯自己吃自己的,顧文塵眼眸一暗,聲音略低道:“文塵也就一般俗人了,就算這臉再美也只是一副皮囊罷了?!?br/>
“顧公子還真是謙虛,即是生來如此美貌,自然得更加珍惜才是?!?br/>
“丞相大人說的是?!鳖櫸膲m點頭。
“不知誰這么有福,能得顧公子芳心呢?”蘇越一笑。
“丞相說笑了?!鳖櫸膲m有些羞怯,暗里偷瞄一眼冬鏡荷,她還是目不斜視,根本不向他看來。顧文塵有些薄情的說道:“只是未曾有人讓文塵傾心?!?br/>
顧文塵別過眼卻未曾看到冬鏡荷那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未曾?”蘇越有些好奇,“難道像荷王爺這么風(fēng)流的人也不能讓顧公子多看一眼嗎?”蘇越臉上滿是不信。
“蘇丞相說笑了,文塵雖然是本王的人,但本王可沒有本事將他的心拴住,顧公子的眼界高著呢,恐怕也只有蘇丞相這么個風(fēng)采的人才能讓他看上眼呢?!倍R荷淡淡的說著,絲毫不顧顧文塵逐漸變白的臉色。
“哦?本相還有這么大魅力?”蘇越獨自笑著。
“蘇丞相無需自貶,丞相大人的氣度文塵自是看得出來,當(dāng)然是極好的。”顧文塵微微笑著。
聽罷,蘇越哈哈一笑,被顧文塵這么一夸獎,她心情竟是好了很多?!氨鞠噙€從未聽過有人這么說過,顧公子果真看的透徹?!闭f時蘇越兩眼深深望著顧文塵,“那文塵可還看得上眼?”不知不覺蘇越連對顧文塵的稱呼都變了。
顧文塵聽蘇越這么一問,才明白過來今日冬鏡荷為何會帶他過來。霎時,那臉色變得竟似冬日的雪那般慘白,不見一絲血色。顧文塵整個人仿佛丟了魂靈般的呆坐在那里,連手里的筷子何時從他手中滑落到桌子上都不知道,只聽得一句:可還看得上眼?看得上眼?……
那句話在他的腦子里不停的回響著,顧文塵只是本能的吶吶回答:“看得上,自然是……看得上的?!?br/>
天知道他說這句話時,腦子里想的人卻是冬鏡荷。那人他當(dāng)然看得上,正因為把心都交給了她,他才心甘情愿聽著她的話,為她做所有事,甚至知道她今日辦事要帶著他,他都覺得好高興好高興。而今日,哪怕他明白了她將要把他送給蘇丞相,更何況是他自己進(jìn)入了那個圈套,他又能說什么。他只能讓心痛著說是。
往日的情分竟一點都未留下。顧文塵自嘲的想著,他自己也只不過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只要能為她做出貢獻(xiàn),她就會毫不猶豫的把他送出去,送到他不喜歡的人的手上。
冬鏡荷終于要有所表示了,可她只是放下酒杯,甚是欣慰的說道:“文塵難得有這份心,不過,難道本王還沒有蘇丞相好嗎?文塵也真叫本王傷心?!倍R荷雖然這樣說,臉上可是一點傷心的表情都沒有。那樣子看的顧文塵心里更加難受了,卻也只是默不作聲而已。
“荷王爺如此說可就不對了?!碧K越半開玩笑的說道:“雖比不上本相,倒也不會失其風(fēng)采。”
冬鏡荷蒼白的臉有那么一絲不自然,蘇越說得雖是玩笑話,但是這么貶低人也太讓她不爽了。要不是因為還有事和她相商,還能忍受她到現(xiàn)在?
蘇越見顧文塵變態(tài)很高興,興奮之下端起杯子喝了幾大口酒,不一會兒臉上就帶了幾抹紅暈,感覺有些熱乎乎的了。
“哦,對了。給丞相還沒介紹,這位是本王的愛將,宋汶霏宋將軍。別看她人粗,可是練得一手好武藝的?!倍R荷指指坐在顧文塵旁邊一直未做聲的宋汶霏。
宋汶霏是看冬鏡荷行事的,如果冬鏡荷沒想讓她回答,她是不會插話的,更何況剛才也沒機(jī)會讓她說話。
“宋將軍一路趕來辛苦了,有機(jī)會的話還要見識一下宋將軍的功夫。蘇越急忙起身向宋汶霏端起了酒杯,作勢要敬酒?!?br/>
“宋某怎敢讓丞相大人敬酒,還是我來敬丞相吧?!闭f著,神情嚴(yán)肅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相敬,一張國字臉正態(tài)端的。
待兩人玩后,冬鏡荷問道:“這兩位……”示意桌上的另兩人,“丞相不打算讓本王認(rèn)識嗎?”
“她們是本相的愛將,七清和七夜?!庇谑莾扇艘蚕蚨R荷敬了杯酒。
飯后,其他人都散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而冬鏡荷和蘇越及負(fù)責(zé)行程的人負(fù)責(zé)人在議事廳談了大半個時辰,才各自去休息。
院里已經(jīng)熄燈了,只有各處的幾個大燈還燃著,以防夜間有人走動。蘇越從議事廳走到房門口,路上只有暗淡的燈光透過紙糊的燈罩散發(fā)出來。
“嗯?”蘇越有些疑惑,因為她的房門口平時是有兩人守著的,萬一她有什么事也方便一些。不過今晚卻沒有人守,而且房門是閉著的,并沒有上鎖。有人進(jìn)去了嗎?
蘇越悄悄推開門,讓它不發(fā)出聲響,抬步輕輕點在地上走了進(jìn)去。屋里沒有點燈,烏漆抹黑的,只隱約看見一些大家具的輪廓。
雖然這個的房間不是她原本住慣了的,但這兩天也還算熟悉。蘇越悄悄地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小心的越過正對著門口的屏風(fēng)。風(fēng)吹了進(jìn)來,掀動了各處的紗簾,蘇越一斂神更加小心了。蘇越的腳步緩緩的移動著,才剛進(jìn)來那會眼睛還不太適應(yīng)黑暗,不過這會兒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屋里能看個大概。屋里正中央擺著桌椅,蘇越走過時小心不碰觸它以免發(fā)出聲音。
就在蘇越的右腳往前挪的時候,那腳上的鞋帶子滑過椅子腳,被壓在下面。蘇越往下一看,微微皺了皺眉,蹲下身輕輕抽鞋帶子。就在抽到一半時,床上突然發(fā)出一叫聲。
聽到那聲音,蘇越嘴角不禁扯出一抹冷笑。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