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晨，濃云蔽日，半晴半陰。

    一眾學子吃過早飯，早早便在學舍外集合等待。

    而在學舍小院中，已然站了兩排武安卒，拄刀而立，冷眼旁視。

    這些武安卒，一身鐵衣寒光粼粼，無端生出壓抑沉凝之氣場。

    講師朱獻在學舍院門口唱名，被叫到的學子，一個接一個地走入小院，穿過兩列武安卒，然后在教室門口被一男一女兩位文吏搜身，確定沒有夾帶小抄后，方能入室坐下。

    南奕看在眼里，覺得大離歲考在防人舞弊這塊，雖然沒有到脫衣檢搜那般夸張，但讓一群武安卒殺氣騰騰地盯著，也委實有些搞人心態(tài)。

    有心舞弊夾帶小抄的人，會不會被嚇住，南奕不清楚。但南奕感覺，普通學子經(jīng)這么一遭，在做題時發(fā)揮能不失常，便算不錯了。

    或許，因為歲考招錄名額有限，便在心性上也有些隱性考核？

    南奕感慨著，視線掃過院中武安卒后，又隨意掃了眼自己的一眾同學。

    忽然，他的目光突然一凝，落在了周青身上。

    準確說，是落在了周青手上。

    因為搜身檢查，要求衣內(nèi)不準藏物，所以墨筆之類的答題文具，都得拎在手里。

    而南奕，竟在周青手中墨筆上，看到了一點靈光。

    他凝視數(shù)息，靈光展開。

    【志名：墨精?！?br/>
    【志類：精怪。】

    【階秩：黃階下品。】

    【志述：墨滴誕靈，化作精怪，又稱黑松使者。其色如墨，其形百變，好說教，喜食金石?！?br/>
    【神通：食墨。】

    【神通·志述：順用，則食人墨水，拾人文慧；逆用，則衍墨予人，授人才智。】

    南奕微感詫異。

    好家伙，是打算靠著墨精舞弊不成？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想到了火影里的忍者考試。

    此世神詭暗伏，大離上層不可能不知道神詭存在。倘若是憑非常手段舞弊成功，在上層人物眼中，應(yīng)該也算人才。

    所以，歲考實際上，或是只禁普通手段作弊。

    南奕暗暗嘖了一聲，只把墨精存在記于心中，倒也沒有多事。

    等朱獻叫到他的名，南奕直入院中，過士卒，歷搜檢，入得教室。

    室內(nèi)有三名從郡府下來的監(jiān)考官，正在閉目養(yǎng)神。

    南奕依順序坐下后，也自閉目，靜待發(fā)卷開考。

    第一門科目是「政考」，即與「行測」相類的各種場景題。

    考試時間為一個時辰，自上午9點至11點。

    南奕有著原身的學識打底，又有著前世當小鎮(zhèn)做題家練出的技巧傍身，不僅順利答完，還有些許時間檢查疏漏。

    考完第一科后，學子當在座位上休息兩刻鐘，不得起身，不得告假如廁。

    到了11點半，「策論」開考。

    南奕接過考卷一看，今年「策論」考海禁政策，讓考生自選海禁政策該廢除，還是該維系，并進行策論答辯。

    因南山學舍之前猜題成功，有就海禁政策進行過討論交流，南奕稍稍思索，便自提筆寫到：《論維系海禁政策之必要》。

    與前世大明不同，大離王朝并不存在倭寇侵擾問題，其海禁政策，是真的在為民著想，避免危險。

    而且大離只是禁民間船舶下海遠洋，本身并未輕視海運探索，不存在海禁會導(dǎo)致大離海運探索受限的說法。

    真要是放開海禁，商人逐利，為了探索海圖，搞些小船就開始亂闖，反倒是平白添了許多家破人亡事。

    當然，申論策論，最重覺悟。

    政治覺悟不夠高，答得再好，也難免扣分。

    對于海禁政策，離皇要是有心放開，早就在離京眾人上書時便答應(yīng)放開，也不至于推諉說容后再議，一路拖成了今年歲考「策論」題目。

    不過，單純的支持海禁，只能說是中規(guī)中矩。

    要想答卷出挑，還是得切中要害才行。

    而在海禁政策這塊，要害就是：為何有人想放開海禁？

    只要摸清試圖放開海禁者的訴求與立論依據(jù)，針對其立論所需的民眾基礎(chǔ)，給出其他滿足民眾需求的辦法，消去放開海禁者的民心支持，奪其根基，自可成矣。

    南奕反向破題，運筆如飛，同樣順利答完。

    到了下午1點半交卷后，休息時間比上午長些，足有半個時辰，從1點半到2點半，還可以告假如廁。

    只不過如廁會有武安卒陪同，寸步不離地盯著。

    南奕沒有如廁，只是伏在案上假寐，溫養(yǎng)心神。

    歲考的四門科目，要在一天之內(nèi)考完，即便是南奕，也略感到了一絲疲憊。

    其他普通學生，更是不乏心力枯竭者。

    好在到了2點半，第三門考試科目為「經(jīng)義」，以填空題為主，突出一個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偶爾有些簡答題，考校對不同經(jīng)義融會貫通的程度，也不算太廢腦力。

    南奕依著原身學識，不緊不慢地答題，自忖應(yīng)該出不了多大錯謬。

    到了4點半，又是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不過這一次，會有專人送來盒飯，供一眾學子與監(jiān)考官就餐。

    等吃完，來人收走餐具后，還會每桌都配上油燈，添油點燈，免得晚上昏暗不便答題——主要是教室深處不在窗邊，隨著晚間生起灰霧，難為天光所照。

    5點半，南奕攤開最后一門「文賦」考卷，先在考卷邊緣寫好姓名與學舍，接著看向題目。

    題干大意為：隨著技術(shù)革新、百業(yè)更迭，大離民間將會有日新月異之變化，請考生展望未來，推演假想百年后的大離局勢，或社會風貌，并在此基礎(chǔ)上，作文一篇，不拘格式，不限文體，只要求千字以上。

    審題后，不少人都是眉頭微蹙。

    今年歲考，不少人閉著眼睛都敢押題，說「文賦」考題定是與蒸汽技術(shù)引入有關(guān)。

    而眼下，題干上雖未明言，但又是技術(shù)革新，又是展望未來，其實就是在說蒸汽技術(shù)引入會帶來哪些變化。

    但偏偏，題干要求推演百年之后，而非十年后的變化。

    若是單說蒸汽技術(shù)引入后的十年變化，大部分學子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甚至有門路者，還能直接照著北方坎朝最近變化來寫。

    但是往后推演百年，就鮮有學子提前思之。

    一陣猶疑后，大部分學子都準備圍繞一個點展開推演，或?qū)懡煌ǔ鲂蟹绞街儯驅(qū)憫?zhàn)爭后勤形式之變，或?qū)憚?wù)工民眾之壯大，或?qū)懜裎锝逃占啊?br/>
    畢竟，考試時間有限，諸學子倉促間，不敢細想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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