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估計(jì)很少有外人來,一見車子進(jìn)村,路邊的小孩都止不住的看,等我們下了車,把行李都搬下來之后,有意無意瞧我們的人就更多了。
“先找個(gè)地方住下,然后我們再辦事。”我背上背包,朝路邊的村民看了一眼。
“大媽,您知道這村子里哪能讓我們住幾宿嗎?”我隨便找了個(gè)路過的農(nóng)婦問道,“我們不白住,給錢的?!?br/>
“誒喲,那們這是去哪???”大媽眼神不太好,我往她面前一站她才看見我,朝我和善的笑了笑,“怎么還大包小包的,是不是來爬山的啊?”
也是,我和王恒都是一身沖鋒衣,鞋也是登山鞋,背包上還掛著水壺啥的,看起來就像是個(gè)外出旅游的游客,也免去了我想理由的功夫。
“對,我們就是來爬山的,結(jié)果帳篷不知道怎么的就壞了,沒法在山上住,所以在這住兩天再走?!蔽宜斓恼f,“大媽知道哪能讓我們住幾晚嗎?”
“喵——”小黑也從帽子里探出一直腦袋,懶洋洋的叫了一聲。
最近它好像特別的嗜睡,一天有一大半時(shí)間都算是睡著的。
“誒呀,來山里還帶只小黑貓,還怪可愛的?!贝髬屝Σ[瞇的跟我說,“要是沒地方住,那就到我家來吧?!?br/>
“今年收了糧食之后,家里只有我和老頭子在家,好久沒有來過客人了,們要是不嫌棄,就跟我一塊走吧,這會兒我正摘了菜回去做飯呢?!?br/>
大媽抬起手,我一眼就看見她菜籃子里擱的新鮮野菜,估計(jì)是天不亮就去采了,葉子上還帶著露水,看的我一饞,畢竟城里的野菜特別的貴,我還沒怎么吃過,當(dāng)下立刻就拿起包,拽上王恒跟大媽回去了。
這邊都是磚瓦房,大媽家的房子也不例外。
紅磚灰地木門木窗,搭上出門幾步就能看見的玉臨河,有一種小橋流水人家的詩意在里面,院子里還種了果樹,樹下兩把竹椅子擱在了樹蔭里,自家縫制的小坐墊上掛著幾片樹葉。
“們先坐,我去給們弄早飯。”大媽拍了拍坐墊上的樹葉,招呼我們坐下,又扯開嗓門沖里頭喊,“老頭子!我們家來客人了,還不趕緊起來找找的那瓶酒!”
“誒誒!這就不用了?!甭犚娺@話,剛坐下的我又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本來祝們家就是麻煩大媽了,還好給我們早飯吃,這讓我那還好意思喝們的酒呢,自己留著平時(shí)喝就好了,我們不打緊的,說是不是?”
“哪里的話,我們的酒都是拿山泉水釀的,好喝得勁還不上頭呢。難得來一次客人,還不準(zhǔn)我們開一瓶?”大媽白了我一眼,拿了圍裙系上,走進(jìn)了院子里的廚房。
我也不好推脫,美滋滋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王恒則早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椅子上,止不住的朝大媽嘿嘿笑著
“這到底是什么毛病。”我假意嘆了一聲,“怎么一吃飯就嘿嘿傻笑呢,這讓三叔多難過啊?!?br/>
“去的吧,臭小子?!蓖鹾阃屏宋乙话?,“沒大沒小的?!?br/>
“誒,老太婆!真的有客人啊!”一個(gè)老頭的聲音橫插一腳,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我向聲音那邊看去,是個(gè)瘦干的老頭,看起來跟剛才的大媽差不多大,滿頭白發(fā),精神氣兒很足,聲音也很大,把王恒嚇了一跳,默默地坐直了,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gè)老頭。
“爺爺好。”王恒立刻反應(yīng)過來,換上一副笑臉,“我們是來做客的,住幾天就走了,不給們添太大的麻煩。”
我一看王恒那副假笑的樣子,心里都快樂開花了,卻又不敢當(dāng)著他的面哈哈大笑,只好拼命的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誒喲,這孩子怎么還那么見外呢。”那老頭邁下青石臺階,上下打量著王恒。
“我看們大包小包的,還這么白凈,想必都是城里來爬山的孩子吧?在這多住幾天也不打緊的,山里人口往來少,我們老兩口也就孤孤單單的,沒人做個(gè)伴?!?br/>
我站了起來,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大爺,我們就是來爬山的,只可惜帳篷莫名其妙的就壞了,半夜從山上走下來的,正好碰見了大媽,才把我們從路邊領(lǐng)了回來呢?!?br/>
“那們盡管住。”大爺喜滋滋的領(lǐng)著我倆往里屋走,“這正好有間空房,以前是給我兒子住的,現(xiàn)在正好收拾出來給們住。”
那屋里還掛著一幅照片,上面是一對夫婦和一個(gè)小男孩,想必就是大爺大媽年輕的時(shí)候了。
我也就知趣的沒有問他們的兒子現(xiàn)在在哪,而這個(gè)房間并沒有落灰,看起來經(jīng)常會被人打掃,被褥床鋪也都是新的,靠窗口的木頭書桌上還放著幾本陳舊的課本,和幾根水筆。
“們的兒子去哪了?”王恒注意到了書桌上的教科書。
那些書最新的一本是七年級的教科書,而就連那本書的書頁也都泛黃了,但書頁仍然平整,一絲灰塵都沒有。
大爺聽見這話,本來笑容滿面的臉驟然一頓,氣的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踹王恒兩腳,讓他好好的看清楚氛圍。
但大爺很快就又爽快的笑了兩聲,惋惜地說:“大爺跟大媽沒照顧好,讓他去的太早了,現(xiàn)在早就跟山神做伴去咯?!?br/>
王恒識趣的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多問,把背上的包卸了下來,放到了書桌旁邊。
而我看大爺沒有因?yàn)樗倪@個(gè)問題變得發(fā)怒或者難過,也就順勢松了一口氣,把東西放好,又把小黑往院里一擱,讓它在竹椅上曬著太陽。
之后我就跟著大爺去了廚房,一塊幫忙做飯,順便和他倆嘮嘮嗑。
從我開始陰陽先生的職業(yè),王叔又生病之后,很少有這么愜意悠閑的時(shí)光了。
只需要聽著木柴被燒的劈啪作響的聲音,和兩位老人高一聲低一聲的嘮嗑,像是回到了小時(shí)候陪爺爺奶奶做飯的時(shí)候。
王叔再過幾年也會跟大媽大爺一樣滿頭白發(fā)吧。
“誒,東子?!贝鬆斠慌奈?,“發(fā)什么呆呢,趕緊起來洗手吃飯了,都做好了?!?br/>
“誒,好,這就來?!蔽一剡^神,沖大爺一笑,又出去洗了手,把飯菜都端過去。
又把縮在屋里鼓搗東西的王恒扯過來,幾個(gè)人有說有笑的吃完了飯菜,大媽大爺就要出門勞作去了,還給了我們家里的鑰匙,說是讓我們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晚上不要太晚回來就行,山里不安全。
我只管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diǎn)頭,一口一個(gè)好,才把他們送出了門,回到了屋子里。
王恒不知道為什么,還在對著墻上的那副照片沉思,自己的衣服行李也讀沒有拿出來,還是一個(gè)大黑包擱在地上。
他又扭頭跟我說:“他們說自己的兒子跟著山神走了,是什么意思?”
“無非就是在山上出了點(diǎn)意外,人沒了唄,不是聽見他們讓我們盡量早回來,還說山上不安全了?!蔽译S口說,“要么就是人出了意外,把尸體葬在了山上,所以是跟山神做伴去了。”
“夭折很常見,但我在意的不是這個(gè)?!蓖鹾愕降资菑男【徒佑|這行,一點(diǎn)不對勁就開始分析。
“我們一路過來,雖然人也不少,但是老人是最多的,而年輕人,和小孩都是最少的,遠(yuǎn)遠(yuǎn)不像是普通的夭折而已?!?br/>
我本來都躺在床上了,想著這會兒先睡一覺,休息一下,晚上的時(shí)候再開始干活。
結(jié)果王恒這么一分析,我又坐了起來,想到了山上那濃重的陰氣,心里頓時(shí)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看,按照陰氣的走向,每隔半年左右山上的游魂就會一股腦的順著玉臨河去什么地方的話,那么這河里的陰氣應(yīng)該不輕,更何況這些人都住在河邊,喝著河里的水?”
王恒的手指輕輕地?fù)徇^書頁上的名字,又說:“小孩的體質(zhì)弱,又容易被陰氣入體,長久的喝玉臨河的水,肯定就受不住了?!?br/>
“如果這個(gè)時(shí)候他再上山,就有可能被亂葬林里的游魂勾走,再也不回來?!蔽依m(xù)道,“可村里的老人不還是好好的活著?”
“人老了,哪有年輕人身上的那股朝氣蓬勃的陽氣,所以肯定是年輕的魂魄被陰氣侵蝕的快些,老人也不會去山上太高的地方,也就降低了死亡的風(fēng)險(xiǎn)?!?br/>
王恒又說,“之前召出來的那個(gè)游魂不也是只有五六七歲的樣子嗎,還說自己很久沒有活著了,說明這個(gè)地方一直在不停的夭折嬰兒,只有少部分命格硬的人活到長大,所以老人很多,年輕人少?!?br/>
我聽他說完,稍作沉思。
接著從包里掏出之前裝了河水的青瓷瓶,又拿了臉盆,去院里的壓水機(jī)旁打了半臉盆的水,端回了屋子里,放到了地上。
“壓水機(jī)打上來的水是地下水,估計(jì)跟玉臨河同源?!蔽掖蜷_青瓷瓶,把里面的河水倒進(jìn)臉盆,又從包里翻出兩小捆紅繩,和兩個(gè)槐木刻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