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漓囫圇睡了一覺起來,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她呼嚕了把頭發(fā),稍稍清醒點,這才抓起旁邊的衣裳往身上套。
房門傳來三聲輕響。
隱銳:“容姑娘?!?br/>
容姑娘還在跟新衣裳做戰(zhàn)斗,手指差點打結。
“進來!”
這聲音,怎么就那么躁呢?!
隱銳縮了縮脖子,推門進去。
容漓在里屋,隔著屏風,隱約能看見她纖瘦曼妙的身影。
隱銳進來后也不敢亂瞧,將東西放在桌上:“爺知道您要去書院看長輩,特意備了點見面禮,讓姑娘一并帶去?!?br/>
想了想,隱銳又加了句:“是一品閣的點心和兩瓶好酒?!?br/>
跟容漓上次帶去的差不多。
雖然不是什么珍貴的物件,卻是商陸費了心思準備的。
容漓沒有拒絕,勉強將自己收拾整齊了,從里屋躥出來:“知道了?!?br/>
時間真的來不及了,容漓手長,拎起禮物就走:“易然跟我去?!?br/>
意思就是你不用跟著了,好好守著你家爺。
“哦……欸!等等姑娘,這還有本……”隱銳喊不住容漓,眼睜睜看著她腳步輕忽,飛檐走壁,消失在了視線里,才緩慢的將剩下的兩個字吐出:“……棋譜?!?br/>
容姑娘的輕功可真好啊。這樣的輕功若借夜色掩藏,定能做到悄無聲息,屆時還有何處是容姑娘去不得的。
隱銳眼中有隱隱的欽羨,不過有些事還真是講究天賦的,再欽羨也沒有用。
不過不知道夜世子身邊的朔月跟容姑娘比起來,誰的輕功好更點呢?
還是朔月吧。
隱銳猜想,容姑娘畢竟是野路子出身啊。
“裘方孤本?”是爺新得的棋譜吧,以前沒見過啊。
“淘給容姑娘的吧。”隱銳想,容姑娘的愛好也夠偏門的,這種刁鉆古怪還不能帶重復的棋譜,也就他家爺有本事找了一本又一本了。
隱銳順手將書放進了容漓的行李里。他還要去給容姑娘打點回許州的車馬呢,便沒有多停留。
……
易然備了馬車,就等在信陽府門口。
容漓一出來,易然跳下馬車,為她掀起車簾:“主子莫不是睡過頭了?”
“……”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容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不理會他的揶揄:“我讓你帶的東西呢?”
“暗格里呢。”易然坐在前面趕車,一邊慢悠悠的道:“秦仔連夜送來的,還新鮮著呢。”
什么新鮮不新鮮的,你當烤羊腿呢。
容漓不忍吐槽,轉身在車上某處按了一下,暗格彈出,容漓伸手進去,摸出一本小冊子。
那是一本粗皮本子,扉頁以行書筆畫提了四個字。
若隱銳在此,定能認出這四個字,正是他才念叨過的——
裘方孤本。
易然回頭看了一眼,視線正好落在這四個字上,最終還是沒忍住吐槽:“主子你這么狗的,都有拓本了還跑什么地下城啊?!敝苯幽贸鰜砩哮櫲鍟河憙r還價不香嗎?
容漓一頁一頁翻過去,眼抬都不抬一下。
“我看熱鬧去,不行嗎?”
“……行行行。”你是主子你說行就行。易然也是很沒脾氣的。
一路趕著時間到鴻儒書院,沒早沒晚,不枉容漓一路催催催。
確實很少見容漓這么急躁的樣子,她的時間觀念一向很強。
但沒辦法,有時候瞌睡上來了,那就睡覺比天啊。
方夫人很高興容漓來,又是請她吃橘子糖又是給她下廚做酸甜湯的,連帶易然都受到了熱情款待。
方夫人要給他端茶。
易然有點招架不?。骸皠e別別,我自己來就好,我自己就好”
方夫人要給他切水果。
“夫人放著,您放著,我來就好?!?br/>
方夫人還要請他吃糖。
“夫人我……”
“方嬸,您放著吧,他不愛吃甜的?!?br/>
容漓從后院轉出來,緋色的長裙剛剛蓋過繡花鞋面,行走間帶出搖曳的風姿凌然。
易然松了口氣,趕忙將位子讓出來,主動站到容漓身后,板著臉做一個平平無奇的隨從。
容漓拿過方夫人手里那顆糖,三下二除五去了糖紙,裹進自己嘴里。
“給我吧,我愛吃?!?br/>
方夫人看她孩子氣的舉動,氣笑了,寵溺的光沉浸眸中,整個人都泛著一種母愛的溫柔光澤。
“還有這么多呢,不夠你吃啊。易然千里迢迢的送你來方嬸這兒,給他吃個糖怎么了?”方夫人嘴上責怪她小氣,心里可別提有多高興了:“怎么霸道,也不知道跟誰學的?!?br/>
“夠霸道才有糖吃?!比堇鞂⒆郎系奶枪細w攏在一起,手圍著不給他人窺視:“瞧,就因為我霸道,這些糖就都是我的了。”
方夫人笑她,拿手指點點她的鼻尖:“你喲,貪吃鬼?!?br/>
“有個貪吃鬼超喜歡您的手藝,您高興不高興???”
“高興。”說的跟她除了高興還能說別的一樣。方夫人給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去體會,但心里確實樂開了花。
“你要是能留下來,讓方嬸走親戚時能跟人介紹說,瞧,這是我嬌閨女,方嬸就更高興了?!?br/>
這話容漓不是第一次聽方夫人提了。
可一來容漓孑然一身,對這年啊節(jié)的概念不深,往往一個任務回來,年就這么過去了;二來,原先她是不走京城的。
今年倒是走了,但必須回許州。
容漓咬糖果的動作慢下來,帶著歉意:“抱歉啊方嬸……”
“沒事,還是家人要緊?!狈綃鹨呀?jīng)知道容漓回慕家的事了。雖然她覺得能因為算命的一兩句話就將容漓丟到舅舅家十幾年不聞不問的,慕家對待容漓想來也真不到哪里去。
但那畢竟是容漓的親人,方嬸沒有指責的立場,就拉著她的手說:“過年嘛,就好好陪陪你父親,他身體不好,你也別太氣他。若是許州待著不好玩,就回京城來,叫你秦大哥帶你到赤水河看廟會賞花燈去。”
易然覺得方夫人這話可算說到點子上了。
不要太氣慕鎮(zhèn)南。
畢竟容漓犯起混來,圣人都能被氣得吐血三升!
最后容漓還是兜走了一袋子橘子糖。
……
“這么好吃嗎?”
容漓咬下第四顆橘子糖時,商陸忍不住問了。
平日里也不見她多喜歡吃甜的。就是常吃的那幾樣糕點,都要下比正常量少一半的糖才行。
哪怕是一品閣的白糖糕,只要下了足量的糖,對她來說都味同嚼蠟,不受追捧。
“要么?”容漓身上就裝了五顆,剩最后一顆了。
她知道商陸不愛吃甜的,就是客氣的問一句。
誰知商陸起了好奇心,想知道容漓為什么偏愛這一顆橘子糖,一時沒有看出她的用意,點頭道:“要?!?br/>
容漓:“……”好不想給。
但一想她吃穿用住好像都是商陸的,若連小小一顆糖都不愿意給他,豈不是真小氣了。
對易然小氣跟對商陸小氣那是不一樣的。
容漓沒有猶豫多久,將糖給他。
橘子色的糖紙包裹著橘子味的糖果,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撥開糖紙,冷白襯著橘紅暖色,對比鮮明。
小小一顆的糖果被咬進嘴里,甜膩中裹著橘子淡淡的清香,慢慢融化在唇齒尖。
不算特別的糖果,也就是橘子味比市面上賣的要重一些,難道這就是容漓對它格外青睞的理由?
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
不是這樣的。
那是因為什么呢?
商陸不得其解。
容漓也不擺棋了,就眼巴巴看著他。
商陸笑笑:“確實好吃?!?br/>
“那……”容漓咬咬唇:“你還要嗎?”
容漓認真想了想,方嬸給她帶了多少橘子糖來著,應該夠她分商陸幾顆的。
容漓在心里劃拉著剛得的糖果,給商陸幾顆好呢。
商陸沒看出她的糾結,但深知她念想的東西其實不多,打架是一樣,這橘子糖也算一樣吧。
“不了?!鄙剃懴肓讼?,補充一句:“其實我不愛吃甜的?!?br/>
哦,了解了。
容漓又將劃拉出去的糖果再劃拉回來,心滿意足的丟下擺了一半的棋,回去睡覺了。
“記得漱口……”商陸不放心的念她一句,心想以后得看著她點,不能讓她在夜里吃太多糖。
長蟲齒就不好了。
隱銳給容漓安排的車夫叫老紀,是信陽府里趕車最快最穩(wěn)的一個,武功不是最好的,但遇上事自保肯定沒問題。
是的,隱銳并不指望能派出誰去保護容漓。
事實上他們的人別被容漓保護就不錯了。
老紀算算時間,這一來一回的,年就得在許州過了。好在他上沒老下沒小的沒牽掛,哪兒過年不是過——這也是隱銳選中老紀的原因之一。
要出遠門了,老紀這兩天都在打點行裝也喂他的馬,午飯都是蹲在馬廄吃的。
剛吃了一口,府里的兄弟就來找他去吃飯。
“走走走,就當給兄弟你提前過年啦。”
“今天不喝酒,就吃個飯,絕對誤不了兄弟的差事?!?br/>
老紀推辭不過,只好將午飯扣在老狗的飯盆里:“便宜你啦,老伙計?!?br/>
老狗哼哧哼哧的,在眾人遠去的打趣聲中,將飯盆里新鮮的午飯吃了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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