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
又過了半年。
一座干凈的新墳前,并肩站著一對年輕男女。
男人身姿筆挺,長相英俊,氣質(zhì)卓然。
女人窈窕婀娜,眉眼精致,顧盼生輝。
若是有旁人在此,看到他們,定會贊一句,好一對般配的璧人。
不用多想,兩人便是一直留在朗日苗寨養(yǎng)病的岳紀明和齊糖。
今天,是他們離開的日子。
特地過來跟巫醫(yī)辭別,畢竟不管怎么說,巫醫(yī)也算是救了顧墨懷一命。
當初岳紀明的絕命蠱解了沒多久,阿明就帶來巫醫(yī)的死訊,說是她進山采藥,再沒有回來。
等寨子里的村民結(jié)伴去找,只發(fā)現(xiàn)她帶血的殘破衣服,以及一封交代后事的信。
后來村民們便將她的殘衣帶回,立了個衣冠冢。
她的徒弟,成為下一任巫醫(yī)。
齊糖聽到這的時候,見阿明并沒有提起巫醫(yī)跟旬仲甫的牽連,想來巫醫(yī)到死應該也沒有說出來那段往事。
她只不過是一個外人,又承了巫醫(yī)的情分,自然也不會多嘴。
其實也可以理解,要是她說了,死者已矣,隨便寨子里的人如何譴責,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留下她的徒弟,別說繼續(xù)當巫醫(yī)了,估計以后在苗寨里都沒法抬頭做人。
還不如將秘密帶進棺材里,對誰都沒什么影響。
顧墨懷的情況比岳紀明要好上不少,休養(yǎng)了兩個多月,就和傅聞聲離開朗日苗寨,帶著云蝶母子回京都求醫(yī)。
順便,顧家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這個當家人親自去處理。
從前以為自己要死了,凡事都以低調(diào)固本為主。
但現(xiàn)在既然重獲新生,又有這么多牽扯,他必須保住顧家的權(quán)勢地位,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巫醫(yī),今天我們來,便是跟你辭行的,以后可能很長時間都不能來給你上一柱香,還請您見諒?!?br/>
齊糖蹲下身子,點燃三根香,插在巫醫(yī)的牌位旁邊。
又燒了一些紙錢,眼看著最后一絲火焰熄滅,她才站起身來,朝著巫醫(yī)的墳墓鞠了三躬。
站在她旁邊的岳紀明,同樣如此。
祭拜完巫醫(yī),齊糖和岳紀明回到木屋,阿依扎正在屋前翻曬藥材,時不時還放進嘴里品味一番。
齊糖開口喊人,“大祭司,我們回來了?!?br/>
阿依扎頭也不抬,但還是回應道,“嗯?!?br/>
齊糖走到阿依扎身邊,微微歪頭道,“大祭司,我們今天就走了,岳紀明的假期到了?!?br/>
其實岳紀明本來沒有這么長的假期,但誰讓他們關(guān)系硬呢?
半年的時間,也就是他身體素質(zhì)能恢復到普通人的水平。
等回到部隊,還需要重新操練起來。
阿依扎翻動藥材的手頓了頓,無所謂道,“走唄,少兩張嘴吃飯,還兩個人在我眼前晃悠,我還清凈呢!”
半年多的相處,齊糖他們早已習慣大祭司這種嘴硬心軟的性子。
無奈接話道,“大祭司,我知道您舍不得我們,您放心,等有空,我們就會回來看您的?!?br/>
阿依扎炸毛,“誰舍不得你們,這么愛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齊糖嘿嘿一笑,“大祭司,那就是我們舍不得您,您好好保重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藥房里我放了不少的藥丸子,自己看上面的說明再吃?!?br/>
“還有那個麻辣兔丁,味道太重,雖然阿昆學會了做法,但是您也不能經(jīng)常吃,對身體不好?!?br/>
……
絮絮叨叨好一會兒,阿依扎不耐煩揮手,“快走快走,太陽要下山了。”
齊糖無奈的抽抽嘴角,才上午十點多,太陽下什么山?
行吧,她也不啰嗦了。
岳紀明已經(jīng)從屋里拿出兩人的行李,沒什么東西,就兩三件換洗衣服,還有一點私人物品。
他笑看著阿依扎,“大祭司,這么久叨擾您了,晚輩心里不勝感激,他日若有什么需要,晚輩定當不會推辭?!?br/>
阿依扎再次擺手,“行了,別墨跡了?!?br/>
啰里吧嗦。
齊糖和岳紀明對視一眼,默契的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并肩往下山的方向走。
走出幾步,齊糖突然回頭道,“大祭司,若是有阿依谷愛人和孩子的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讓人來告訴你。”
阿依扎愣了愣,點頭,什么也沒說的轉(zhuǎn)身繼續(xù)擺弄自己的藥材。
等他們的身形徹底消失在視線里,阿昆從廊下走出來,“師父,您心里舍不得,就不能說兩句好話?”
阿依扎轉(zhuǎn)頭瞪著阿昆,“你個臭小子很閑是吧,去給我抓兩只兔子回來,我要吃麻辣兔丁?!?br/>
阿昆撇嘴,“剛剛齊姐姐可是說了,麻辣兔丁不能多吃。”
“我就要吃。”
“不行。”
師徒倆大眼瞪小眼,最后沒辦法,阿依扎妥協(xié)道,“只吃一只行了吧,接下來五天都不吃?!?br/>
阿昆口氣不容拒絕,“半個月?!?br/>
阿依扎轉(zhuǎn)頭看著架子旁邊的掃帚,抄起來就沖著阿昆打去,“臭小子,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
早就在阿依扎眼神轉(zhuǎn)向掃帚的時候,阿昆就料到會有這一出。
人早已經(jīng)跑出好幾步,威脅道,“您要是打我,一只兔子都沒有?!?br/>
阿依扎把手里的掃帚扔出去,氣得直喘。
……
從木屋離開以后,齊糖和岳紀明經(jīng)過寨子,又去跟大長老一家辭別。
半年的相處,大家早已熟悉。
又是一番家長里短,兩人終于下了山。
站在山腳下,齊糖回過頭去看隱藏在山間的朗日苗寨,對岳紀明感慨道,“等我們老了,回這里來建個自己的小院,每天種種花,養(yǎng)個小貓兒,也很不錯,對不對?”
岳紀明笑著摸了摸齊糖頭頂,“是很不錯,你如果想要早一點過上這樣的生活,我就早點從部隊里退下來?!?br/>
齊糖又搖頭,“那倒不用,這里生活太平淡,我現(xiàn)在還靜不下那個心來?!?br/>
岳紀明滿臉寵溺笑容,“好,都聽你的?!?br/>
……
兩人一路閑聊著,走到大路上來。
在路邊等了半個多小時,便有一輛經(jīng)過的大巴車,將兩人帶回了市區(qū)。
因為顧墨懷和傅聞聲他們都還在京都,霧水村那邊也沒有人。
齊糖和岳紀明便懶得四處奔波,索性直接回部隊安頓。
回到家屬院的時候,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下午五點。
這一回,沒有林澤當司機,齊糖是真正體驗了一把這個交通不算發(fā)達的年代出行,轉(zhuǎn)車轉(zhuǎn)車再轉(zhuǎn)車,給她累的夠嗆。
一進自己家門,看到落滿灰塵的家里,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