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癡纏萬更
六2
關電腦的動作如手起刀落。
懷兮坐在桌前,愣滯地看著緊緊合上的筆記本,許久都未回過神來。
剛才的那個動作,仿佛不是她做的一樣。
良久,她才用雙手,緩緩地,撫了下冰涼的額頭,將細碎繚『亂』的頭發(fā)順到耳后去。深深地平復呼吸。
夜風飄拂而來一陣陣寒涼。
她輾轉(zhuǎn)著起身,又回到床上趴著去了。蓋上被子,蜷縮著。
昨夜睡得不甚安穩(wěn),今天起來沒多久,隨便吃了點東西,她又早早睡下了。心情『亂』的時候時常這樣,不愿被牽絆,就用睡眠解決。
陳旖旎發(fā)給她的資料還沒看,她盯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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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城待了三五天,給懷興煒過了個生日,去陳旖旎的ur試了鏡,懷兮就無所事事了。
esse港城分部還沒通知她什么時候去面試。
那天懷興煒生日,懷兮又見到了懷野的媽媽。
鞏眉跟懷興煒剛離婚沒兩年,懷禮早早就改口稱那位周阿姨為“媽”了。
懷兮與懷禮雖是親生兄妹,說到底只是個來他們家做客的外人。一張餐桌上吃飯,懷禮喊媽,她喊阿姨。
每次都挺尷尬。
小時候聽懷禮喊周阿姨為“媽媽”,她完全無法理解。心想自己要是對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女人喊媽媽,她如何都做不到。
但隨著年月增長,懷兮上大學那會兒,差不多就能理解了。
那位周阿姨溫良淳厚,姿態(tài)她對懷禮很關照,跟懷興煒剛結婚那兩年因為身體不大好,不受孕,一直將懷禮將當自家孩子待。后面有了懷野,也沒虧待過懷禮。
每次懷兮來他們家,周阿姨也很照顧她。
鞏眉自然也疼愛懷禮,可中間隔著一層對懷興煒的怨懟,這些年終究是有所疏忽了。遠水也難及近渴。
待了這么幾天,懷兮都沒敢告訴鞏眉自己先去了港城給懷興煒過生日。鞏眉脾氣大,讓她知道了,一定要跟懷兮吵架的。
懷兮遺傳了鞏眉倔強嘴硬的『性』子。
鞏眉一直懷疑懷興煒離婚后沒多久就重組家庭,可能離婚前就出軌了,所以多年來一直忌諱她去港城與那家人見面。
懷兮這一年多都沒有經(jīng)紀公司,四處漂泊。之前跟公司解約幾乎賠光了存款,她花錢又一向大手大腳的,懷興煒是她親爹,知道她這副德行,說到底也是心疼她,隔一段時間就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打錢給她應急。
她總也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拒??扇丝傆杏龅郊笔拢抑行邼芙^不了的時候。所以這次懷興煒過生日,她就來了。
飯桌上懷興煒喝醉了,還挺不高興,數(shù)落懷兮,說他們親生父女,多年來居然像一對兒陌生人,平時收個錢懷兮都像是怕欠他人情,喊她來過個生日,都三番勉強的。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或許是在鞏眉從小到大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在懷兮潛意識里,從小時候就認為懷興煒是出軌。上大學那會兒她很少來爸爸這邊,來也是都是避諱著周阿姨的。
也是后來才得知,懷興煒跟周阿姨其實是在她父母離婚后在國外相識相戀的。
周阿姨因為體質(zhì)不好,多年不受孕,和丈夫感情破裂,早就各過各的了。遇到懷興煒后,兩人意外合拍,就離婚在一起了。
懷興煒是帶著懷禮跟周阿姨結的婚,一開始兩人都沒抱著要孩子的打算。后面意外有了懷野,也算是人生一樁喜事?,F(xiàn)在也和和美美。
但說到底,港城這里沒有懷兮的家。她心底還是偏向自己的媽媽的。
或許是無法接受曾經(jīng)那么愛自己的男人,在婚姻中一點點地冷淡下來,從合拍到不合拍,最后說離婚就離婚了,還很快有了新歡,仿佛先前一段舉案齊眉的婚姻生活毫不存在,鞏眉從前怨懟的很。
雖這些年放下了一些,但每每提及都心有不滿。懷興煒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快20年,鞏眉直到現(xiàn)在退休,都還是一個人生活。
懷兮準備esse的港城分部面試結束后,就找時間回南城。
她也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
面試安排在懷兮回港城的一周后。
esse上??偛康膆r給她發(fā)過郵件,esse港城分部這里自然也是打點好的,懷兮去了走了個過場就出來了。
還遇到了幾個原來的熟人。
有個一直在esse工作的大學同學徐洋,前些年她們工作還有交集的時候,關系尚好,偶爾還能約頓飯。
后面懷兮離開esse,就再沒有聯(lián)系了。
esse大部分人都知道她之前解約那一地雞『毛』的破事兒,徐洋也不例外。
快節(jié)奏的生活下,交一個知心朋友是十分奢侈的事情,在職場中想跟人交朋友,更是難上加難。很多所謂的朋友,都是一次『性』,隨用隨扔的。離開了某個特定的圈子,也就沒有了再產(chǎn)生交集的必要。
從esse面試出來的下午,懷兮跟徐洋去喝了杯咖啡。徐洋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自然地跟懷兮熱絡起來。
懷兮比之從前,總有些疏冷了。
她在esse是二進宮,議論她的聲音不少,自己從前也因為季明瑯那事兒被人構陷過,背負過很多的罵名,如此,也將過去那些鋒芒收斂了。
徐洋自然而然地提起,季明瑯回到了esse的事兒。
跟懷兮想的沒錯,她解約那會兒,esse的人跟她說季明瑯離開了,純屬是為了息事寧人,以此安撫她,不想讓她狀告esse打名譽官司。
季明瑯不過是被調(diào)到esse在日本東京的分公司了一段時間,最近又調(diào)回了上??偛浚€升職加薪了,毫無影響。
不過聽說,他和他妻子去年年底離婚了。
徐洋還頗為夸張地說,之前沒告訴懷兮這事兒是覺得她離開了,也就沒什么必要了,怕她再因此事動身傷神。
懷兮也表示理解。
如果打了官司,她其實也落不到好。
很多時候,外界關注的不是所謂的“真相”。構陷她的人的目的,也是想『逼』她離開esse。她離開了再打官司,就是中了對方最惡毒的下懷。
她會徹底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
每個人好像就是這么一次次地與外界對抗,發(fā)現(xiàn)對抗不了,再一步步地妥協(xié)之下成長起來的。
徐洋這一年里也升了職,做到了模特經(jīng)紀人的職位。雖負責的不是懷兮,但出于好心,還是大致提了一下后續(xù)的工作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大概半個月后esse在港城會有一場秀,也是懷兮在esse的“復出”首秀。
徐洋當然也提醒了她,讓她今后在esse要多加小心。
esse重簽她回來開出的條件豐厚,是要大力重捧她了。很多她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人,都視她為眼中釘。
雖還不知當年構陷是何人所為,但懷兮吃過一次虧,在南墻上撞得頭破血流過,自然明白了這個要收斂鋒芒,修身養(yǎng)『性』的道理。
社會毒打才是人生最好的老師。
可惜她總是要經(jīng)歷這么一番的驚心動魄,總要吃過虧,才能明白一些道理。
跟徐洋分別后,懷兮還沒出咖啡廳,好久沒聯(lián)系的黎佳音打來了電話。
黎佳音男友照顧好父母回了家。男方家中催婚,父母這么一遭氣病了,黎佳音本就奉行不婚主義,還是不愿結婚,于是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他早上搬走的。昨晚跟我談了很久。之前我們在一塊兒時他說他也不想結婚,所以我才和他在一起的。剛同居那會兒他也這么說的。所以到頭來,都是為了迎合我所以騙我的嗎?”
黎佳音嘲諷地笑笑,嗓音有些沙啞。不知是否哭過。
“如果一個男人為了迎合你,討你開心,給自己編一些所謂與你契合的人設——趁早算了吧。他現(xiàn)在拿他父母氣病的事兒來壓我,『逼』我,說什么‘我媽都躺病床上好幾天了,你就不能為我考慮一下嗎’這種話——那他之前跟我撒謊他也不想結婚的時候怎么不考慮考慮他父母的感受?我說我不結婚,那可是跟我爸我媽商量過的。他倆離婚了這么多年相看兩厭的,都挺支持我不結婚的——他父母不支持,他又是獨子,他憑什么這么自私?!?br/>
懷兮沉默下來,用小勺攪動著咖啡杯,叮叮當當?shù)仨憽?br/>
黎佳音顯然被氣到了,語無倫次地拉著懷兮一通傾訴。說到最后,又氣又難過,都有了哭腔,“我也沒做錯什么吧?我不結婚,是我的錯嗎?”
黎佳音平時數(shù)落懷兮頭頭是道的,自以為自己是個還算清醒,還算灑脫的人?,F(xiàn)在問題出在自己身上,難免繞不開。
即使知道,不想結婚,并不是她的錯。
他想結婚,也不是他的錯。
很多時候的灑脫,都是故作的灑脫。
哪怕你知道對方千般萬般的不好,哪怕你知道,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