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外鬧鬧哄哄的,就算那幾個人下了樓,還是能聽到后母殺豬般的尖叫聲,因為驚恐害怕,喊出來的話幾乎成了調(diào)子,聽起來極為詭異,甚至是慎人。本文由 首發(fā)
不過聲音很快就消失了,因為那個女人不管薛渣爹,自己跑了,似乎是狂奔向校門口叫保安,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王哥沒從正門走,人早就不見了。
于是她開始在校門口撒潑,一個勁地干嚎,最后被不明情況的保安拽了出去,怕她影響學(xué)生上課。
等稍微清靜下來,薛亦森終于緩過來情緒,他覺得很丟人,讓這么多人知道他有這樣的“家人”,外面的鬧的聲音還能微弱地傳進(jìn)來,讓他的臉臊得慌。
這所學(xué)校里,好多都是大家族的孩子,有頭有臉,有底氣也有錢,他什么都沒有,只有這流氓一樣的親生父親,和菜市場門口撒潑本事尤其厲害的后母。哦,對了,還有一個不愿意承認(rèn)他這個孩子的親生母親。
他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拍了拍身上的煙灰,又把煙灰缸放回了原本的位置,跟主任十分愧疚地說:“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我并不想這樣的,這里我會收拾干凈。”然后沉默著起身,去角落拿清掃工具。
“薛亦森啊,你也別放在心上,你的情況我們大致了解,也是苦了你了,不怪你。”主任也嘆了一口氣,看到這孩子如今的模樣,更是心疼,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怎么就攤上這么糟心的父母呢?
吳老師還在生氣,外面那么亂也不想去處理,最后還是對主任說:“主任,再麻煩您善后吧,如果我去處理,會被其他班的知道是我們班的學(xué)生出了事,我不愿意被打聽。”
說到底,是想給薛亦森留點面子。
現(xiàn)在薛亦森在學(xué)校里人氣很高,很受追捧,如果一下子被人知道了這樣的情況,估計會瞬間淪落為笑柄。這里是貴族高中,攀比的情況十分嚴(yán)重,那些原本就有些嫉妒薛亦森的人,更會用這個做話題進(jìn)行嘲諷,真鬧大了,很傷十幾歲少年的自尊心。
薛亦森一直聽著,鼻子酸酸的,卻沒哭出來。
其實開學(xué)的時候,他不喜歡吳老師,覺得他個子矮長得一般,說話一驚一乍的,還非得讓他去剪頭。他只是不想一開學(xué)就鬧僵,才一直保持著很好的微笑,內(nèi)心里沒少詆毀。
現(xiàn)在,他卻是感謝吳老師的,雖然看上去,吳老師對他很壞,很少夸他,經(jīng)常數(shù)落他,但是做的事情,許多都是為了他好,只是表達(dá)的方式不一樣。
他不想矯情地現(xiàn)在跑去跟吳老師說謝謝,多客套啊,他說完自己都會起雞皮疙瘩,只能把事情記在心里,以后有機(jī)會,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越是經(jīng)歷過磨難的人,越是會珍惜那些對他有過幫助的人。
沉默地收拾完辦公室內(nèi)的狼藉,他又對老師示意了一下,隨后走出了辦公室,主任也在同時出去處理事情了。
走到走廊處,就看到蘇歡澤坐在樓梯間,聽到了腳步聲就回頭看向他。蘇歡澤的眼球小眼白大,這樣仰頭看著他,更顯得兇惡。
薛亦森卻習(xí)慣了這陣羅剎臉,站在樓梯間沉默了一會,才說:“挺好笑的是吧?”
“要不要一起坐一會?”
“坐什么坐啊,還得上課呢,真是神奇,你錯過一節(jié)課,主任和吳老師都沒說你?!?br/>
“坐一會吧,你冷靜一下,回去哭更丟人。”
薛亦森立即冷笑了一聲,十分不屑,心里卻難受,走了兩步,到了蘇歡澤身邊的臺階坐下,吸了吸鼻子,沒哭,只是問:“我說你這個人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是討厭我還是就愛多管閑事?我也沒看你怎么幫別人啊,是因恨生愛,所以愿意看我一會樂一會哭的樣子?”
“你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也弄不明白,你怎么那么討厭我呢?”
“這是從哪得出來的結(jié)論?”
“我親眼發(fā)現(xiàn)的!”
蘇歡澤不由得皺眉,問道:“你眼瞎嗎?”
“難道不是?”
蘇歡澤被氣到了,也不愿意解釋,只是點了點頭:“是,我討厭你,不過跟居委會大媽一樣熱心腸,喜歡幫助我討厭的人。”
薛亦森不傻,能聽出來這是氣話,于是一陣疑惑,難道系統(tǒng)研制的外掛有什么問題了?
不過很快,蘇歡澤就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你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
“嗯,從奶奶去世之后,我就一個人了?!彼哺掝}轉(zhuǎn)了思路。
“靠做直播生活?”
“算是吧,奶奶去世之后,我在理發(fā)店做過一陣子小工,最開始是一個月五百元錢包吃包住,后來漲了點,但是不多,不過我還是想上學(xué),就又不干了。當(dāng)時我奶奶給我留了一萬八千元的遺產(chǎn),我用這個錢租了房子,買了電腦,開始做直播、寫小說,還拿這個錢交了學(xué)費。自己生活了才發(fā)現(xiàn),生活可真燒錢啊,不知不覺錢就沒了?!?br/>
薛亦森說著,調(diào)整了一個姿勢,抱著自己的膝蓋,繼續(xù)說:“當(dāng)時我剛開始寫小說,一個月頂多一千多的稿費,直播也因為人氣低,幾乎沒什么收入,都不夠房租和電費,日子過得苦兮兮的。晚上不舍得開燈,覺得費電。吃飯不舍得出去吃,最開始自己做,后來怕浪費煤氣,就買方便面啃著干吃,或者就去買饅頭,外加一包五角錢的榨菜,也能吃一頓,能省點是點,不死就行,不然對不起我奶奶把我養(yǎng)那么大?!?br/>
“……”蘇歡澤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扭頭看向薛亦森,他沒體驗過窮日子,從小就什么都不缺,被人溺愛著長大,不知道薛亦森的日子居然這么苦,他也無法想象薛亦森當(dāng)時是這么熬過來的。
薛亦森卻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也不怕丟人了,一口氣地繼續(xù)說了下去:“當(dāng)時我就認(rèn)清了一個道理,只有有錢了,才能活下去,為了錢做什么都行,臉面什么的不重要。我就想要錢,這個比什么都可靠。沒有家人了,沒人陪了,有錢就覺得充實了,所以我現(xiàn)在就是這沒出息的樣子?!?br/>
薛亦森有很多缺點。
他是市井長大的孩子,沾了不少低俗的煙火氣,喜歡占小便宜,有些勢力,會想跟有錢人交往。他覺得吃大鍋飯很正常,今天我吃你一口餅,明天我給你吃一口我的面,都是正常的事情。今天你幫我一下,我領(lǐng)了情,之后你有困難,我也盡可能地幫你。他還會不自覺地抖腿,就好像一臺縫紉機(jī)。
如果沒有系統(tǒng)監(jiān)督他,他估計跟未來薛一樣,靠吃軟飯上位,漸漸成了一流的軍火販子。
但是就算有了系統(tǒng),他也無法瞬間從小混混一樣的人,變?yōu)橐粋€三好學(xué)生。
“以后缺錢了可以跟我說?!碧K歡澤這樣表示,他不缺錢。
“我說了這么多,你不是該瞧不起我嗎?這點我倒是跟那個渣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就是為了錢,臉都可以不要,兒子什么的無所謂,有錢就行了?!?br/>
“你跟他不一樣?!?br/>
“怎么?”
“你至少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賺錢,他算個什么?而且,你不會為了錢去傷害別人,他呢?”
突然被一個人這么理解,薛亦森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那么點感動了,剛才經(jīng)受的那種委屈又一次涌上心頭,于是嘟囔了一句:“誰想這樣啊……我也想過正常的日子,那樣我可能會更快樂一點。”
“嗯?!?br/>
薛亦森嘆了一口氣,懶洋洋地歪著身子,頭靠在蘇歡澤的肩膀上,先是蹭了蹭,隨后扭過頭,把頭埋在蘇歡澤的頸窩里,終于沒忍住,掉了兩滴眼淚,嘴里還在嘟囔:“他怎么能這么無恥……老死不相往來不好嗎?為了四萬塊錢,至于嗎?”
“以后我來處理吧?!碧K歡澤知道,這事肯定不會這么簡單就結(jié)束,按照薛渣爹和后母那市井無賴的模樣,說不定還會來學(xué)校鬧,到時候還會帶一群無賴來,拉個條幅,坐在門口不肯走,這種事情他們都干得出來。
或者說,他們的腦子,也就能干出這種事情來,高端的就做不到了。
但愿王肅能處理得好點,直接斷了那兩個人的念想。
“我偏要繼續(xù)參加比賽,再拿點獎金,讓他們抓心撓肝的難受,錢就是不給他們。我寧愿捐出去,也絕對不給他們一分錢!然后我要過得更好,賺更多錢,把原來的村子都買下來,動遷蓋居民樓,就是不動他家的地方,給他家圍起來!”一提賺錢,薛亦森又跟打了雞血一樣,重新坐好了,暗暗地下定了決心,按耐不住了一樣,突然站起身來,小跑著回了班級,把蘇歡澤都給忘記了。
蘇歡澤詫異了片刻,這才起身跟了過去,進(jìn)入教室就看到薛亦森已經(jīng)開始看書了。
這小子強(qiáng)大到,根本不需要別人安慰。
不過也幸好這樣,蘇歡澤本來也不會安慰人。他坐在了薛亦森的身邊,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真是把薛亦森想得太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