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陳越揚的保姆車停在了路邊,三輛五菱宏光上的私生飯們立即搬出了攝像設備,□□短炮對準了密封式保姆車。
當兩條長腿踏出車門時,密集的閃光燈立即籠罩住了男人周身,可當他們看清鏡頭里的陌生人影時,又懵逼的停了下來。
“這人誰???”
“不認識。”
“我見過我見過,是揚哥的師弟?!?br/>
“叫斐什么……”
高壯的男人略垂下頭,俯視著這群從陰暗的土地里滋生的毒蘑菇:“斐常。非常厲害的斐常?!?br/>
然后,非常厲害的斐常便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繞過整個車子,走向了駕駛座。
他猶如閑庭信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剛剛好踩在眾人的脈搏上。
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敢喘氣,敢攔下他,敢問問他要做什么。
司機早已騰開了駕駛座。
斐常坐了進去,關上門,向著車窗外的人群投出了毫無感情的一眼——
——同時踩下油門,猛打方向盤,車頭拐出一個刁鉆的角度,居然直接突破了兩輛面包車的包抄,從那個小到匪夷所思的空間竄了出去!
直到尾氣噴了滿臉,在場的私生粉們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他們的叫聲猶如一群拔了毛的尖叫雞,催促著五菱宏光趕快追上。
斐常的車技出乎意料的好,追車的司機都是老油條,可硬是追不上這輛笨重的保姆車。
有幾次明明已經圍住,可他都能找到關竅,化險為夷。
越沉的大車越不能開快,因為會“飄”。
若是手上沒力氣,心里沒逼數(shù),油門踩到八十就不敢繼續(xù)了。
然而在節(jié)目上連刺猬都不敢摸的斐常,到了這時卻膽大極了,保姆車的速度一步步提升,兩側的車窗玻璃在巨大的風阻下咣咣晃動。
車廂里,三個小助理和司機大哥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唯有陳越揚眼睛發(fā)亮,完全無法從斐常身上移開目光。
從他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斐常的后腦勺和一只蜜色的耳朵。
陳越揚頭一次知道,原來斐常在緊張時,耳朵會動個不停。
陳越揚也是頭一次知道,自己在這么關鍵的時刻,居然想摸摸斐常的耳朵。
笨重的保姆車在斐常手下接連表演完《生死時速》《速度與激情》《頭文字d》后,姍姍來遲的警車終于在高速路的出口截停了三輛鼠膽包天的五菱宏光。
一溜十來個粉絲從三輛車上魚貫而出,也不知道小小的車廂怎么塞下這么多人的。
陳越揚皺眉看去,只見這些私生飯里,有不少年輕面孔,甚至沒成年的小孩子都有。
他們臉上帶著狂熱,即使被警察問話時,也止不住的想拿手機偷拍陳越揚。
鑒于他們年紀小,再加上這次“沒造成嚴重后果”,所以處罰依舊以批評教育為主,幾個跟車的司機則要拘留十五天。
斐常特別不滿,抗議:“警察叔叔,他們都把我們逼成什么樣了,是不是非要撞車才算嚴重后果?”
“這事我們也很無奈,可是法律里沒有規(guī)定腦殘都要進監(jiān)獄啊?!本煺f。
只能說,這就是成名的代價吧。
陳越揚選擇走進了娛樂圈中,選擇成為了風口浪尖的人物,那這些掙脫不了的注視與窺探,就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
警察又說:“還有,你叫誰叔叔呢?駕照拿出來,車速這么快,平常沒少開吧。”
別的藝人出門錄節(jié)目,能帶個身份證就不錯了,唯有斐常隨身帶個小包包,把所有證件都塞里面,別說駕駛證了,他連醫(yī)??ǘ紟е?。
斐常把駕照拿給警察看。
“剛拿到駕照?你這車技不像是新手司機?!?br/>
“嗯,我q·q飛車拿到過大滿貫?!?br/>
“……”
斐??烧媸俏奈潆p全啊。
警察走后,斐常把方向盤還給了司機,自己重新坐回了陳越揚身邊。
他滿臉悶悶不樂,像是一只被地鼠招惹了的長頸鹿,明明他想一腳剁死他們,可卻無能為力。
倒是陳越揚看得開。
娛樂圈很像動物世界,食物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
他是矯健聰明的藏羚羊,他連群獅環(huán)繞的商業(yè)場合都能全身而退,也曾躲過那些虎視眈眈的資本黑手,更遑論聞腥而來的奸滑狗仔……區(qū)區(qū)幾只上不得臺面的私生飯地鼠精,又算得了什么呢?
陳越揚明明是“受害者”,這時卻主動安慰起斐常來。
“行了,我這不是沒事嘛?!?br/>
“……”
“不要擺著這幅表情,來,給師兄笑一個?!?br/>
“……”
“……明明是讓你笑,怎么又哭了?!?br/>
斐常委屈,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他哭的又臟又丑,鼻涕都出來了。
陳越揚也不嫌棄他,靠過去給他擦眼淚,結果越擦越多。
斐常忽然拽住師兄的手腕,特別特別使勁,弄得陳越揚的手腕紅了一圈。
陳越揚沒顧得上疼,問他:“怎么了?”
斐常哭得直打嗝:“師兄,你,你還缺保鏢嗎?”
“不缺。”
“可是我想給你當保鏢。”
“你不想當藝人了?你不是挺喜歡錄節(jié)目的嗎,上次還在節(jié)目上說,喜歡看觀眾開懷大笑。”
斐常塌下肩膀,淚眼朦朧的看他:“可是我更喜歡看到我喜歡的人平平安安的啊。”
“……”陳越揚啞然。
車廂內就這么安靜了好一會兒。
陳越揚說:“你是個好苗子,未來會有無數(shù)人喜歡你。如果你放棄明星這條路的話,你老板不會同意的?!?br/>
“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合約都要到期了?!?br/>
“合約到期可以再續(xù)。”
“那我不續(xù)了!我才不想給資本家打工呢!”
斐常說得很硬氣。
振聾發(fā)聵的那種。
陳越揚好笑的看著他。
“斐常,你怎么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