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兒的交接順利地完成了,心情極好的花辭絮絮叨叨地給我講起藥王神貂多么神奇多么可貴、有了藥王神貂,花家的歧黃之術將有可能走上怎樣的巔峰。我想這人也是樂呵傻了。這也就是我用不著這小貂,真心給他。要是換個旁人,他拿了人家的小貂兒之后一個勁地說這東西怎么怎么珍貴,怎么怎么世間難尋,這不是勾著人家毀約翻臉么?
第二天下山的時候,吃多了藥丸的貪嘴貨還醉著?;ㄞo細心地調制了染色的藥草,給小貂兒把眉心的那撮兒白毛給染黑了。他說:“世間黑貂多的是,白貂就稀有了。神貂更是幾百年才出一只。這額間的一撮白毛就是它的標記。為了不給它自己和咱們惹麻煩,以后我過段時間就給它染一染,就一直這么遮著吧。”
我斜他一眼,沒理他。什么叫不給“咱們”惹麻煩?貂是你的,爺跟你有關系么?
心情好起來的花辭像個開心的愛說話的少年,背著小貂兒一路跟我聊天。他問我知不知道左家最拿手的生意是什么?我說不知。他就鄙夷地說你還是他家內親呢,連這都不知道!左家傳家的根本生意是木器!黎國多山多巧匠,但最精妙細巧的木器就出自左家。他為什么這次答應給左家少夫人調理身體,就是因為左雨晨他老爹求醫(yī)的時候,他正好要找左家制作一些特定的醫(yī)藥器具。
我隨口嗯啊地答應著。心想這個時空還沒有合成制品,除了金銀銅鐵錫就是木器。傳統(tǒng)的木器工藝應該是二十一世紀都根本無法媲美的。要不魯班的傳說哪來的?所以精巧的東西要找最好的木匠,倒也合情合理。
花辭對爺這反應很是不滿意:“你就不好奇我到底定制些什么巧具?”
“我需要好奇嗎?”我詫異地問。
“不需要!”花辭氣鼓鼓地大踏步走了,風中吹過他孩子般負氣的話語,“反正在你桃九爺的眼里,什么都不稀奇!”
我噎了一下。這意思是嫌九爺我沒把他花大神醫(yī)看在眼里?可是話說,他跟左家定制那些玩意兒時,除了左雨晨的爹一個人,對其他人都是隱瞞身份的,難道不是不許外傳的意思么?
花辭這貨真真的有點兒孩子脾氣。挺大的人了,算年紀都快二十了,說生氣就生氣,黑著臉一句話都不理我。不理就不理,爺也沒什么好介意的,可他又惱了。
眼看到了往梨城和左家在城外的莊子的岔路口了,他忽然扭頭有仇似地對我說:“桃九,我們斗一場!”
“???”我驚訝地瞪著他,“你不是醫(yī)生嗎?我靠!打架打上癮了?”
“誰要跟你打架!我們來斗藝!”花辭語氣很沖,仿佛憋了很多很多的火氣似的,讓我簡直莫名其妙:“斗藝?你沒事兒吧?你是醫(yī)生我是流氓,斗的哪門子藝?”
“我偏要斗!就要斗!你不斗都不行!”這貨估計也是神經病犯了,指著我的鼻子沖我吼,“你不是瞧不起人嗎?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的干的事兒。梨城高家的小姐是不是?你不是給她下毒了嗎?我這就去給她解開!反正我答應你給你那個不舉的親戚治病,他來之前我也不走。我就跟你斗一斗看,是你能毒得死她,還是我能救得活她!”
“我靠!你有病吧!”我頓時跳腳了,“我三姐的毒就是她下的,她的毒是我下的,你一邊給我三姐解毒一邊給她解毒,你這是根本不跟我站一邊兒是吧?”
“你讓我站一邊兒過嗎?你當我是你這邊兒的了嗎?”花辭沖著我吼得更兇,“廢話少說,斗起!”
那貨竟然就這么甩袖子真去梨城了。氣得九爺我是站岔路口都不知道該往那邊兒挪腳了。這到底是個神馬轉折!這怎么就從帶著小貂兒歡喜回家變成怒目相向跑去拆臺了?
不過話說,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知道老子配了毒藥下給了高思妍的?九爺我明明隱蔽得很好,連軟軟和程成都不知道那天我整個半天閉門不出其實人根本不在的好嗎?
我最后到底沒追上去,一跺腳回莊子上去了。他非要壞爺的事兒,爺跟去也沒用。他要只是想跟爺斗毒,隨他便吧。那毒都下了這些天了,毒源都散了,只能從病人身上判斷。就憑中醫(yī)的望聞問切,就能解了爺配的毒?爺還真他媽不信!
回了莊子我也懶得再理桃清露兩口子的事兒了。萌豬敢連爺都蒙在鼓里,掉個把孩子什么的陣痛,吃點虧也活該!我知道我這么想有點賭氣了。但賭氣就賭氣,爺現在就是懶得見她!
我回屋就直接泡澡睡了,飯都沒吃。我睡著前聽到萌萌豬在門外跟程成說話了,沒理。阮輕云和程成兩個,功夫雖然老是一遇到高手就不夠使,但在這莊子里,足夠讓九爺我踏踏實實愛睡多久睡多久了。
我足足睡了兩天一夜才醒來。不是睡夠了,而是隱隱地有些不安,仿佛有些很不善的東西到身邊來了。這讓我不能安睡。
我沒有朦朧,直接睜開眼坐起來,皺眉往外看。已經是隔一天的晚上了,我是前天白天回來的,這我知道。但那讓人不安的東西,是什么?
“軟軟!”我喊了一聲,阮輕云在外間答應著立刻端著熱水和溫帕子進來,見我坐著驚訝地過來伺候我穿衣洗漱:“主子,您醒著?”
我點點頭沒多解釋,皺眉問:“院子里多了什么?”
阮輕云驚佩地看了我一眼,柔聲道:“主子真是神了!院子里來客了。梨城高家的小姐下午來莊子里拜見莊主夫人,天晚了,夫人留了高小姐住宿。高小姐晚膳時聽說少夫人有喜了正在養(yǎng)胎,剛剛專門過來探望,才進了少夫人屋里,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沒,主子您就醒了?!?br/>
阮輕云說著往外看了一眼,略低了聲音道:“那思妍小姐的行事我和程成都跟主子看見過的。剛程成還義憤填膺,私下里罵了幾句呢。不過主子放心,沒主子的話,屬下二人誰也不會任性妄為的。三小姐那邊主子也先別急。高小姐前腳來,花神醫(yī)后腳也來給三小姐看診來了。當著神醫(yī),料想她做不出什么手腳來?!?br/>
我沉思了片刻道:“左雨晨呢?”
阮輕云搖搖頭:“沒見人。高小姐下午剛來,他就出去了,剛才往院子里帶了話,說是有事今晚不回來?!?br/>
這是躲出去了?我嗤了一聲,分外鄙夷。
不過,花辭這是要干嘛?跟我炫耀階段性戰(zhàn)果來了?
梳洗停當,我?guī)е坛珊蛙涇浲堇锞腿チ?。正屋門外的丫鬟婆子一見我露面嚇得腿脖子都抽筋了,見禮的聲音打著顫還那么齊整,真是不容易。
守門的丫鬟急忙著把門簾兒給我高高撩起,生怕爺剁了她的手。爺滿意地邁著霸氣的爺們步伐進去,進門眼一掃,榻上躺坐著桃清露,系著抹額,臉色青白,一副病中的打扮,小沼貼身伺候著。榻邊一個錦凳,側身坐著那位撲了人家老公又上門來噓寒問暖的下毒的小姐高思妍。桌邊花辭端坐握筆,正在不緊不慢地寫著一份藥方。整個氣氛說有多正常就有多正常。
可爺一露面,所有的正常都不正常了!
高思妍扭頭過來警惕地看我,然而看到我之后滿臉竟然是“驚艷”――奶奶個腿的,到底是老子的顏值太高還是這女人的節(jié)操太低?她到底還記不記得她費盡心思想勾到手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桃清露唰地扭頭看我,剛剛還虛弱無力的表情沖著我一齜牙,那違和感真真讓人不能直視!
花辭手中的筆一停,微微朝我轉臉,下巴抬高,眼睛里嗖嗖地小刀子遞過來。九爺我真想糊他兩巴掌,沒事給爺拆臺,青春期啊你!
屋里也沒給爺留別的地方好坐,爺進門直奔桌子另一邊就坐下了:“把爺的晚膳端來!”
三姐屋里的丫鬟唰地就飛奔出去兩個,看得高思妍直愣眼?;剡^神來剛滿臉堆笑地起身跟爺打算打招呼:“這位是……”
爺一把抓起桌上花辭的茶盞就扔過去了,準準砸到她雙腿膝蓋骨,咕咚哎呀就給爺跪下了!爺冷哼一聲瞪向桃清露,含沙射影地罵:“還有沒有本事當這個狗屁少夫人了?當不了就走!一個下人都調教不好。什么賤人,就敢跟爺面前主動開腔答話!”
桃清露差點兒當時就氣得笑出來,硬是拿個帕子捂著嘴裝咳嗽忍了。她忍,那位嬌滴滴的高小姐可忍不了啦,丫鬟扶著起不來,跪地上就嚎了:“你竟敢打我!還敢辱罵于我!你……左少夫人,思妍好心好意來看望你,你何故竟然指使人如此對我!左少夫人,您這樣對待思妍,讓思妍情何以堪!”
喲喲喲!這樣了還不忘禍水東引,戰(zhàn)斗值蠻高?。∥遗ゎ^看向安靜看著我的花辭:“行啊你,真解了??!”
花辭篤定地看著我,嘴角勾起一縷自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