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亭略微松了松攬在她腰間的手臂,讓她站穩(wěn)在地,才收回了手。
嚴笙低頭笑道:“多謝你!”
溫亭淡淡搖了搖頭,忽然俯身而下,熟悉的氣息籠罩下來,他低頭吻了下來。
嚴笙身子一顫,僵硬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待他放開她時有些身子發(fā)軟。
他低頭凝視她,“每日兩次,按時涂藥!彼麖膽阎刑统龇讲叛b藥的瓷瓶,放入她手心。
嚴笙呼吸還有些不穩(wěn),只胡亂地點頭,不敢抬頭看他。
他低沉一笑。
翌日清晨,太和殿。
從百官隊伍中步出一人,手持玉笏,朗聲啟奏道:“陛下,北境夷族滋擾,囂張犯境,邊境百姓深受其害,臣懇請出兵鎮(zhèn)壓!”
“臣附議!匈奴夷族鄙人,竟膽大妄為,敢肆意越過兩國邊境,還尋釁滋事,此乃不將我大梁天威放在眼里。 庇钟幸蝗顺鰜,言辭激烈。
梁帝趙顯高高坐于龍椅之上,俯視百官,托腮沉吟了一陣,喜怒不辨地問:“邊疆不安,是國之禍患,眾卿有何良策?”
從百官中走出一人道:“回圣上,微臣以為,應當派兵征討,殺殺這匈奴的威風!”
“張大人此言有理!啟稟陛下,臣也以為應當出兵,而且這主帥非嚴珩大將軍莫屬!”
“陛下,臣附議!嚴大將軍驍勇善戰(zhàn),戎馬半生,實在是不二人選。
“欸!臣以為最佳人選并不是非嚴大將軍不可,畢竟如今嚴將軍年事漸高,總不能老讓我們老臣子上場爭功勞啊……”
“就是!老臣以為在座朝堂之上也有許多青年才俊,要說這平定北境一事,可擔大任者定是不乏其人!”
朝堂之上一下子便喧鬧起來,有極力主張嚴珩大將軍領兵平定的,也有推薦其他杰出后生的,亦有覺得出兵動武太過大動干戈的。
幾個官員在大殿之上爭得不可開交,唾沫橫飛,十分激烈。
皇帝聽得煩躁不已,緊皺著眉頭,揮了揮手不耐煩喝道:“行了!”
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爭吵的大臣也面色尷尬地回到位置,唯恐帝王之怒波及自己。
趙顯目光在文武百官中巡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那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fā),波瀾不驚的人身上。
“溫亭,朕問你,你以為如何做最妥當?”
聞言,眾人的目光立即都聚焦在他身上,想聽一聽這個天縱奇才的世子究竟是如何想法?
溫亭淡淡一笑,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回陛下,微臣愿請兵平亂!”
低沉清潤的聲音繚繞在大殿內(nèi),清晰地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各異。
有人皺眉不贊同,有人面色驚詫,有人疑惑不解,有人目露欽佩……
大臣們皆默不作聲,皇帝卻是微微一笑,“也好!朕信得過你的才能,有你前往北疆,自是萬無一失。”
眾臣子見帝王面露笑意,神情滿意,皆叩跪下來,連聲呼萬歲。
唯有溫亭,面色如常地行禮,“臣遵旨!”
往日散朝后,總是有大臣們?nèi)宄扇,相互議論,今日更是遠勝往日!從太和殿一直到宮門口,朝臣熙熙攘攘,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殿上的驚聞。
蘇復有意落后于眾人,漸漸到了百官的最后,不動聲色地走到溫亭身邊。
走近了,見他依然是平日里風輕云淡的表情,頗顯擔憂地問道:“世子此舉,是否有些冒險?如今皇上盯得緊,保不齊在你出征時對祁王府使絆子!
溫亭淡淡一笑,姿態(tài)從容,“我若不去,也總還是有人去的!
蘇復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驚訝:“你是不想讓嚴將軍去,所以主動請纓?”
溫亭笑而不語,默許了他的猜測。
兩人并肩走著,蘇復沉默思索了一陣,最終道:“也好!解決邊境之事,于你而言其實算是大材小用,我會小心留意京中情形,有異動立馬通知你!
溫亭頷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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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笙一早就進宮看望皇后,掐著散朝的時間,準備從鳳儀宮里出來。
“娘娘好好休息,臣女還有些事,就先退下了。”嚴笙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心想應該快要散朝了。
皇后心思細膩,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了然一笑:“是在等你父親哥哥,還是等世子?”
嚴笙一愣,奇怪道:“娘娘怎知……”
皇后頓時呵呵笑出聲,牽動著眼角細小的皺紋微微皺起,她目光含嗔,“哪次來我宮中你可有今日這般早?上朝的時候來,散朝的時候要走,與本宮嘮嘮家常不出三句,就要看看外頭的天色,不是算著時間等人是什么?”
嚴笙赧然,低頭只字不言,耳根微紅。
“如此看來,是在等世子了?”皇后見她露出一副羞態(tài),眸光閃過一絲詫異,面上卻表情如常,“亭世子風采妙絕,清冷睿智,也難怪你對他如此上心!”
嚴笙雙頰隱隱發(fā)燙,略顯局促道:“娘娘,臣女告退了!”
話落,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只是她雖神情強裝鎮(zhèn)定,但仍是遮不住微微發(fā)紅的臉頰。
皇后目光凝結在她匆匆忙忙的身影上,目光幽深復雜。
良久,等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她對著宮殿里的桃樹出神了片刻,才低頭微嘆了口氣,神色似有憂慮。
嚴笙從鳳儀宮出來,青若緊隨在她身后,兩人就順著宮道往太和殿方向走。
走近了太和殿,遠遠就看見了離去的大臣們,青若伸脖子往前瞧了瞧道:“郡主,奴婢好像沒看到世子。俊
嚴笙目光越過前面密集的人,直直落到最后的寥寥幾人,淡淡笑道:“在呢!”
說罷,抬步就往前去。
溫亭和蘇復正在交談著,兩人神情專注,但很快就察覺到了嚴笙,齊齊抬頭看向她。
兩位俊朗不凡的青年,一位清冷疏離,一位氣韻溫雅,但都是風度優(yōu)雅、英姿翩然,遠遠望去,這兩人站在一處還真是如詩似畫,格外賞心悅目,引人注意。
嚴笙先是對蘇復頷首示意,又看向溫亭,對上他深邃俊逸的眉眼。
蘇復很有眼力見,見嚴笙徑直奔到太和殿來,想必是有話與溫亭說,便對二人含笑點頭,抬步離去。
溫亭對她一笑,眉眼染了淡淡笑意,“放心!
嚴笙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下,她并非不相信他,而是想要親耳聽到那個令人安心的答案。
她神色輕快了許多,正欲開口,耳邊卻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愈來愈近,接著一道稚嫩的男孩嗓音傳來。
“是世子和嚴姐姐!”
二人聞聲望去,正是趙岷,身旁還有趙瑄、趙鈺等一眾皇子,看走的方向,似是剛下朝準備去皇后宮中請安。
嚴笙對趙岷微微笑道:“十一殿下是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嗎?臣女剛從娘娘宮中出來,想不到恰巧遇到諸位皇子!彼龑λ麄兦飞硪欢Y,又對站在趙岷身后的趙鈺點了點頭。
趙鈺溫和笑著回禮。
皇子之中,趙瑄自然是察覺到了二人之間的細微交流,見嚴笙居然無視自己,臉色頓時一僵。
他的眸光微冷,掠過嚴笙,徑直射向溫亭,嘴角挑起一抹傲慢不屑的笑,“今日還真是稀奇,世子竟然自請出征?世子不是向來對政事不感興趣的嗎?”
言外之意明顯,是在指責溫亭為人臣子,不心憂國事。
“世子智謀過人,平定邊境匈奴騷亂定是不在話下!壁w鈺對溫亭溫潤一笑,又目光警示看向趙瑄,“三皇兄,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父皇特許你進宮給淑妃娘娘過壽的,三皇兄還是莫要誤了時辰,讓娘娘擔心了!”
趙鈺的話提醒了三皇子現(xiàn)在是有罪責在身,趙瑄頓時面色不好看了,惱怒地瞪了趙鈺一眼,疾步離去。
趙鈺對二人頷首,和一眾皇子從容離去。
空曠的一株榕樹前,離著太和殿有一段距離,此時周圍也已經(jīng)沒了一個官員,只留樹下對站著的一男一女。
秋風蕭瑟,吹起衣袂飛揚,枝頭零星的葉子飄落而下,天地間一片寂寥。
嚴笙卻被他們的話驚得回不過神來,身子僵硬地立在蕭風中,怔怔望著溫亭。
自請出征,平息邊患!
嚴笙以為他會推舉他人,抑或是另尋不必出兵的計策,但想不到他竟然用了她最沒料想到的方法!
溫亭啊溫亭,以你之才,其他法子多得是,又何必以身犯險呢?
嚴笙心中真是五味雜陳,不是滋味,雖說早已在一條船上,但還是十分懊悔昨日驚惶之下冒然去找他。
溫亭眸光落在她神色變了幾變的臉上,將她的懊悔愧疚收入眼中,伸手替她將被風吹得凌亂的鬢發(fā)攏到耳后,神色清淡。
“雖然嚴大將軍不用去了,但你兩位哥哥還是副將!彼柯肚敢猓暗形以,一定還你兩個平平安安的哥哥!”
嚴笙苦笑,他對自己如此恩深意重,幾次救她于水火,如今更是……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這樣的情意,她該要如何還?
眼中酸澀,她仰頭直視他道:“為何要自己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