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是她聽錯了嗎？

    否則，她怎么會聽到穆城向她道歉？那個高傲，矜貴，永遠都不會像別人低頭的穆城……

    居然會道歉？

    而道歉的對象還是自己？

    溫涼心神俱震，張著口說不出話，就這么看著穆城。

    看著眼前這個曾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男人癡癡地望著自己，眼角赤紅，音色暗啞，帶著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小涼，我們回家吧，你喜歡的梔子花，我都種了，冰箱里有你喜歡的香草味冰淇淋，我都準備著，還有……”

    “穆城，”溫涼打斷他，聲音很平和，“我們回不去了。”

    “跟我回家吧，小涼。”

    穆城像是沒聽到一樣，伸手就去牽她的手。

    那樣哀慟的語調，讓溫涼心都在顫。

    如果不是四年前的回憶歷歷在目，她幾乎要以為穆城愛上了自己。

    可不會的，十一年都沒愛上的人，怎么可能現(xiàn)在就愛上了？

    溫涼內心發(fā)苦，自嘲。

    溫涼，別自作多情了，誰給你那么大的臉？

    溫涼掙開他，目光靜靜地盯著他，拳頭緊握著，緩緩地說。

    “穆城，我的家在這里。”

    “小涼，你跟我回家吧?！?br/>
    穆城又重復了一遍，眼底滿是破碎的希望，他眼睛濕潤著，嗓音暗啞。

    “是我的錯，我知錯了，你原諒我行么？”

    溫涼看著穆城良久，才組織好措辭，有些釋然地說。

    “穆先生，你沒錯，錯的是我，是我強求，是我不自量力，但我不后悔，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知道愛一個人需要多努力，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知道愛一個人有多幸福。”

    “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我甚至感謝那段奮不顧身愛過你的日子。”

    溫涼看著他，眼神坦然而又澄澈，沖他微笑，那是屬于朋友的微笑，無恨，也無愛。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有勇氣對你說，我們之間結束了。”

    “結束？”穆城像是突然激動起來，音調陡然提高，猛然攥過她的手腕，將她圈入自己的強勢中，目光強勢。

    “不會！我們之間不會結束！溫涼，不要結束！”

    不要結束？

    溫涼心里微震，腦海里卻是四年前的那個夕陽，她在他懷里，也不掙扎著，就這么靜靜地看他，最后開口。

    “穆城，我不想再疼一次了……”

    她的話音很緩慢，一字一句像是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那樣的沉重，幾乎讓穆城站不直身子，甚至連雙手都在顫。

    這一次，他不會讓她疼的，不會，絕不會！

    穆城想要這么說的，可他滿腦子都是女人滿身是血趴在地上望著巷口的畫面。

    自責，內疚，如同水泵將他渾身的力氣抽離，直至無力地垂下雙手，連抬也抬不起來。

    “謝謝，穆城，如果你不急，可以多看看大理的風光，挺美的?！?br/>
    溫涼就像是多日不見的好友溫和的建議，繼而轉身，輕快地小跑著回到面店，溫柔地摸著顧小暖的頭，顧小暖正在跟簽子奮戰(zhàn)，溫涼溫和地替她擦干凈嘴邊的油漬，然后沖顧離笑。

    那樣的笑容，美的驚心動魄。

    那樣的目光，專注而寧靜。

    而這所有的一切，以前只屬于他，只有他。

    心里就像被一把斧子緩緩劃開，疼的幾欲窒息。

    可他不甘心，溫涼這輩子，只能愛他一個人，她的幸福只有自己才能給。

    藍牙耳機里傳來顧離和溫涼對話的聲音，從他剛才放到溫涼口袋里的微型監(jiān)聽器里傳來。

    “小涼，你真的不想跟穆城走？”

    穆城的心猛然被揪起，攥緊拳頭，連大氣都不敢喘，屏息靜氣地想聽溫涼的回答。

    “不想，人總歸是要長大的，現(xiàn)在我有小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我們之間隔了太多，穆深的死，曾經的傷害，都在心上成了老傷?！?br/>
    “人的緣分是有多少的，緣分盡了，就該放手，否則像我以前那樣拼了命想抓緊他，可到最后，還是只能看著他漸行漸遠。”

    穆城聽到溫涼嘆氣，語音釋然。

    “所以，阿離，這就是命?！?br/>
    心口那道被斧頭劃開的傷口終于撕裂，穆城腳下踉蹌，差點跪坐在地，差點叫喊出聲。

    不是命……不是！

    你如果認命了，那我該怎么辦呢？

    我不會讓你認命，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