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的功夫,月亮出來了,天似乎亮了一些。
林陳清楚地看到,下面透上來了一絲的光亮。他順著此光亮摸索出了縫隙,才發(fā)現(xiàn),外面天還未全黑,而自己正處于一個石崖的陡壁上,四周竟然都是直上直下的山壁,自己卻再無余地可以落腳。
而此時,撐在石壁上的手腳早已經(jīng)發(fā)酸,恐怕支持不了多長時間。
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這可怎么辦!
林陳思量著,自己不能死在這里,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下,突然發(fā)現(xiàn)在離自己約五六米遠(yuǎn)的地方有一條粗繩子編成的索練兒,從上面垂下,經(jīng)山壁的這頭兒,一直連到那邊。
這或許是采藥人留下的吧!
那邊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是塊平緩之地。
林陳咬了咬牙,決定孤注一擲地嘗試一下。他閉上眼睛讓自己小放松了一下,擬定先一步,躥過去,抓住那索練兒,腳還可以蹬在沿壁的石崖子上,以減輕手的持重,這是最穩(wěn)妥的方法了。
體力和時間也不容得林陳多想,他倒吸一口氣,生死就在這一搏了,他雙手一撐,腳下一蹬,飛身躍了過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抓著那索練兒,雙腿盤于其上,剎那間,他的身體猛地向下一沉,林陳突然意識到,那索練兒原來是懸空的。
完了!
林陳絕望地發(fā)出“??!”的一聲喊。
上天看來并不絕他于此,那索練兒騰空而起,帶著他向著對面的平緩之地飛去。
林陳貓腰躬身,只聽見耳朵邊氣流呼呼作響,整個人像只鷹一般落向斜下方的空地。
可就在他即將著地的一瞬間,隨著距離的接近,他看到,在亂云間的樹叢中,有白糊糊的什么東西在顫動,是什么,看也看不清。
林陳心里大驚,想著,可千萬,萬千別是什么猛獸!就憑他自個兒的這小身子板兒,用不了幾個回合,他也就是那東西的口中餐了。
再怎么驚恐也是來不及了!
借助慣性的作用,他就像離膛的子彈一樣,就是神仙恐怕也不能此時在中途折返了。
還沒等他看清那是什么, 就已經(jīng)雙腳著地了,踩在了像棉花一樣綿軟的東西上。腳剛站穩(wěn),林陳看清了,四處全是荊棘叢,只在他的腳下這一大片是由白色的老樹皮堆積起來的。
怎么會這么巧?
像是有人特意為他而輔墊好的!
林陳驚魂未定,他抬頭看了眼對角崖上,自己原來站的地方,山上云霧繚繞,山崖如刀劈般的陡峭。
這一次真是九死一生,直到現(xiàn)在還手軟腳顫,腿肚子打哆嗦,想想剛剛的境地,就叫人心驚膽寒。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助他,那出現(xiàn)的繩索,那懸落后的抖起,那老樹皮的堆積,林陳不相信所有這一切只會是偶然。
周遭傳來“咕咕啾啾”的蟲鳴,天更暗了,抬頭觀望,影影綽綽地山巒像個睡意未醒的怪獸,在煙嵐繚繞的幕后,打著瞌睡。林陳前后左右轉(zhuǎn)了一圈兒,不敢再動,找了棵枯干枝丫的老樹依靠了過去,歇息了一會兒。
這塊空曠地的四周,樹影婆娑,草木高深,不知里面潛伏著什么樣的危險。在這四下無人的山上,孤身一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連條路都找不到!
林陳不禁有些緊張!
本想和胖子,葉江川來老莫口避暑,順便探尋一下,不成想自己卻陷入了如此一個困境。
胖子和葉江川在哪里呢?
自己向哪里去呢?
他手摸褲兜,謝天謝地,手機(jī)還在,就嘗試著打電話,不出所料,根本就沒有信號。舉目上觀,上面的天很高,四周都是山壁,自己從上面飛落下來,這里應(yīng)該是谷底了吧!如果原路返回上去的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幾乎比蹬天還難。如果困于此,也只有等死了。
天邊,灰蒙蒙的一大片,不知是晨霧,還是夜霧,林陳肚子有些餓,他站起身來,四下看了看,實在不知道可以找點什么東西來做充饑。
此時此地,孤單和絕望像毒蟲一般侵蝕著林陳的思想,如果出不去,在這么個鬼地方能否生存下去都是個問題。
一股涼風(fēng)襲來,林陳打了個寒顫,一不留神,倒退了兩步,定睛一看,原來就在眼前的青石縫中,生長著一只碗口大的紅色靈芝。
已經(jīng)是饑腸轆轆了,林陳想都沒有想,伸手就去摘,不料它早已枯化,空有其形,手指只輕輕一碰,便成了碎粉,在他眼前飄散過來,直撲他的面頰。林陳下意識地用手只輕輕一擋,那些碎粉樣的東西,全糊到了他的耳朵下,那顆有朱砂痣的地方。
林陳感覺耳朵下的那顆朱砂痣隱隱作痛。
他用手輕輕撣下去那些靈芝粉,突然聽到有聲音傳來。
“山體之中,石為骨,林為衣,草為毛,風(fēng)是呼吸,水作血脈,云是神采。山水自有性情,有脈搏,有心臟,也有逃生之門!”
有逃生之門!
這是有人在點醒自己嗎?
是什么人在說話?
林陳被嚇了一跳,他趕忙躲到樹后,四下張望,周圍靜悄悄的,除了隱隱的蟲鳴,四處空無一人。
這話實在是耳熟,像是一句臺詞,自己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聽過!
“說話的是什么人?”林陳壯著膽子,大聲地說道。
“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過后,借著月光,透過樹枝縫隙,林陳看到從草木從中緩緩走出一個道士。此人臉是醬紅色,鶴頂龜背,鳳目疏眉,神態(tài)飄逸,整個臉的輪廓分明,兩眼黑得發(fā)亮,著一身青色長袍,挽一道髻,右手拿浮塵,口中朗朗:
五花八門下凡塵,
九磨十難方成真,
一片真心任風(fēng)雨,
幻化聲色逝無痕。
道士像是知道林陳所在位置一般,直接走到樹前,駐足言道:“不要躲藏了,出來吧!”
見已被識破,再藏著也沒有必要,林陳從樹后閃了出來,拱手道:“在此荒蕪之地,突遇道長,心中惶恐,才躲在了樹后,還請道長原諒!不知道長是何人?”
“莫問!”
道士的回答倒也是言簡意賅。
“又為何到此深山僻谷,人煙稀少的老莫口呢?”
“尊者有奇痣,傳承紫云天!我只知道靈芝仙草碎了,我需要出現(xiàn)了!我還知道你已是身處絕境!四處都是陡崖峭壁,以你之力,很難出去!”
雖然更加疑惑,林陳還是有些小小的驚喜。
“道長所言既是!”
林陳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位道士,但見他也算是慈眉善目,便稍稍放松了心情,暗自竊喜,身處孤境,有人來助,實在是萬幸!
從外表來看,這人和普通道士也無兩樣。
林陳上前幾步,繼續(xù)說:“荒山野嶺,能遇到道長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若真能幫我,我更是求之不得!但不知道,您所言的‘尊者有奇痣,傳承紫云天!’是何意?您又能幫我什么?”
“哈哈-”道士大笑道:“說來話長,實不相瞞,貧道功力有限,恐怕也幫不上你什么大忙!”
“您能來此,我已經(jīng)是很感動了!但不知您能幫我什么?”
“連你都不知道需要我?guī)湍阕鍪裁?,看來,你并不需要我,我來此地也是多余的了!我還是走吧!”
說罷,道士拂塵一揚,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且慢!”林陳見道士要走,不覺著起急來,他緊走幾步,一把拉住道士的衣襟,肯求道:“道長請留步,你可真是個急性子,我可沒有說我不需要你!”
林陳嘴巴干苦,咽了一口唾沫。
“你看,這荒山野嶺的,四下無人!我一個人,多孤單害怕呀!你能來此地,我是感激涕泠了。要說,幫我什么!我好多地方都需要有人來幫?。∧愕萌菸蚁雮€1,2,3吧,我得有個主次吧!”
道士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笑著說:“你可真啰嗦!”
“嘿嘿!”林陳抬眼向山崖上望了望,說:“天色漸黑了,我是抱著繩索,從山崖上滑落到此的,現(xiàn)在回不去了!道長能否幫我想個辦法,給我指一條回去的路?我現(xiàn)在連方向都分辨不清??!嗯,還有,我和我的朋友走丟了!不知道長能幫我找到胖子他們嗎?”
“這還不容易!”
道士輕松一笑,拂塵一揚。
頓時,山崖上升起一層霧,霧氣很快彌漫開來,越來越重,云霧繚繞,林陳眼看得乳白色的霧從山上悠悠淌下,漫下山坡,山下變得模糊不清,四下籠上了一層紗般,什么也看不見了。
“山上的霧起得好快??!好大啊!這么快,就什么也看不清了!連兩米開外的道長你,我也是快要看不清了!”
林陳從小長這么大,第一次遇到這般濃重,這般擴(kuò)延迅猛的霧,連連稱奇。
“呵呵!沒關(guān)系!霧能升起,霧也能散去!與我們?yōu)榈乐亢蔚认嗨?,莫不縹緲絕跡幽隱于山林!霧散去,霧還能聚起,飄風(fēng)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哦,你不是想找到你的朋友么?他們不就在那里嗎!”
說罷,那道士用蒲扇輕輕一指,林陳這才注意到,周圍云霧淡去,雖是黑天,但月光皎潔,似面銀盤,從黑黝黝的山巒上伸了出來,照得周遭分外清晰,眼前已不再是陡崖絕壁,而是最初走進(jìn)老莫口兒,和胖子他們分手時的場景。
環(huán)顧四周,林陳驚得是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這種場景的轉(zhuǎn)換就在他的眼前瞬間完成,他竟然如此簡單地就脫離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