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陽大驚失色,楚中林更是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道:
“我沒……錢不是退了嗎……不是我收的……”
“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點!”方晟沉聲道。
楚中林緊張之下更結結巴巴交待不清,朱正陽趕緊打電話給他妻子,結合楚中林敘述,總算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兩個月前,東遙鋼構廠改制工作進入關鍵階段時因為種種原因卡住,楚中林從中周旋,多次召集廠領導和投資人協(xié)商,鎮(zhèn)里也拿出更優(yōu)惠條件,使雙方重新回到談判桌上,經(jīng)過六輪會談終于進入實質性改制階段。事后鋼構廠段廠長非常感激,多次送卡、送現(xiàn)金、送禮物,都被楚中林退回。段廠長真有恒心,居然打聽到楚中林在縣城的住址,和財總驅車到他家,當時家里只有他妻子一人,假稱已與楚中林溝通好,硬留下兩萬元現(xiàn)金。
楚中林聽說后很生氣,立即打電話給段廠長發(fā)了通火,表示要退回。這時財總說來回拿現(xiàn)金太折騰,又不安全,不如放到存折里匯到鋼構廠賬戶,這樣留有痕跡,以后也能證明確實退了。楚中林一想有道理,遂叫妻子照辦。
不料妻子竟把錢存到楚中林工資存折里,后來按財總提供的賬號匯款后也沒再查看,一直以為肯定退了。
朱正陽立即說:“鋼構廠財總有問題!本來就送的現(xiàn)金,哪有從銀行轉賬的道理,你踩陷阱了!”
“明天一上班立即查存折余額,看匯款是否成功?!狈疥擅畹?。
“匯款怎么會不成功?”楚中林驚慌失措,猛一拍頭道,“糟糕,如果財總存心誣陷,故意提供錯誤的賬號,對方銀行發(fā)現(xiàn)戶名和賬號不符,很可能把錢原路退回!”
“一旦兩萬塊錢還在存折上,你就完蛋了!”朱正陽緊握拳頭,“他媽的真是防不勝防,上次我……這次是中林……媽的,媽的!”
楚中林悲嗥一聲,雙手抱頭坐在沙發(fā)里,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方晟沉思良久,道:“快,把段廠長叫來!你們到隔壁等,我單獨跟他談,還有,找個錄音筆過來?!?br/> 半小時后段廠長進來,方晟開門見山道:“上次你給楚助理送兩萬塊錢現(xiàn)金時,他在不在家?”
段廠長僵住了,足有兩三分鐘才內疚地說:“看來給楚助理添麻煩了,我本來是好意……”
方晟一拍桌子:“都反映到我這兒了,還是好意!你可算得真準,兩萬塊正好達到刑事立案標準,少一塊錢都不行?!?br/> “不不不,方鎮(zhèn)長誤會了,我真的……”段廠長嚇得雙手直搖,知道事情鬧大了。
“廢話少說,下面回答我的問題,有啥說啥,不準含糊其辭!你和誰去他家,遇到誰?”
“和我們廠周財總,楚助理不在,他愛人一個人在家。”
“她為什么把錢收下?”
“我騙她說跟楚助理說好的,她不信要打電話,周財總把錢往沙發(fā)上一扔,兩人就跑了?!?br/> “事后楚助理有沒有打電話?”
“把我罵了一通,說要回家拿錢送到廠里,周財總說那樣太麻煩,就……”
“后來錢有沒有退到賬上?”
“不知道,我都忘了這事……方鎮(zhèn)長,楚助理從頭到尾沒想收錢,都是我不好,把事情辦成這樣……”段廠長后悔得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方晟定定想了會兒,道:“那就這樣,以后不管誰找你了解,都要象剛才這樣如實反映,明白嗎?”
段廠長不安地問:“這事兒……有多嚴重?”
“能立案了,你說多嚴重?”方晟沒好氣道。
隨即又叫來周財總,仍是上面幾個問題,但周財總明顯目光閃爍,態(tài)度曖昧,回答含糊其辭,甚至也說不知道錢到底退了沒有,方晟懶得跟他多說,揮手讓他離開。
第二天早上銀行剛開門,楚中林妻子就拿著存折到柜臺補登折,打印后一看,頓時癱倒在地:
那筆錢果然沒匯成,原路退回,已在存折上放了十多天!
消息傳到三灘鎮(zhèn),楚中林欲哭無淚,趕緊讓妻子坐車把錢送過來。朱正陽仔細研究段廠長和周財總的證詞,道:
“即使紀委調查,起碼能證明中林沒有當面收錢,而且盡管退匯,曾有過退錢行為。另一方面,鎮(zhèn)里優(yōu)惠政策出臺是在段廠長送現(xiàn)金前,不存在利益交換?!?br/> 方晟道:“紀委辦案可不是這么看,第一,他們會認為中林故意回避,讓妻子在家收錢;第二退錢也是做的戲,匯款時故意輸錯賬號,實際上將錢一直放在存折上,等風聲過去再歸為己有;第三,出臺優(yōu)惠期間,中林有可能作出某種暗示,段廠長是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