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字營。
游擊將軍包大興正在熬夜苦思冥想,明日是總兵梁遠志五十壽辰,梁總兵雖多次強調(diào),戰(zhàn)事不要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慶祝,但他若不送點東西,心里總覺得缺點什么,睡覺也不踏實。
當了四年的游擊將軍,在風林火山四大營考核敘功之中,他連續(xù)多年墊底。好在他對梁總兵秉性摸得透徹,官位雖不至于丟掉,但卻總是被其他三大營的將軍看不起,這讓他有些抬不起頭。
這時,門外有守衛(wèi)道,“包將軍,今夜巡邏之時,展副將抓到一名西楚諜子,來我軍中刺探情報,等候?qū)④姲l(fā)落!”
包大興聞言大喜,真是想睡覺有人送枕頭,如今兩軍對壘,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在這檔口能抓住西楚間諜,問出有用的消息,那豈不是大功一件?
“問到什么了?”
“那人不開口,說要見到包將軍,才肯招供?!?br/>
包大興道,“既然被我們抓了,本將軍有上等的手段對付他,保證讓他后悔今生為人?!?br/>
屬下馬屁連道,“將軍威武!”
包大興來到營房,見那人正背對著他,身上并未上枷鎖,皺眉道,“怎得不捆了?”
展副將捂著腫起的臉,道,“將軍,點子有些扎手?!?br/>
包大興不悅道,“什么點子不點子,展雄,這里是大明軍營,別拿你在江湖上那一套在這里亂說。”
展副將連連點頭應(yīng)下。
包大興自負對付間諜很有一套本領(lǐng),他擅長揣摩人心,知道這些間諜一旦被抓,難逃一死,但能否從他們口中套出想要的消息,確實需要一些攻心的手段。
他來到對方身前,正要開口,借助火把光,看清來人,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膝蓋差點一軟,“趙、趙……趙……”
這一緊張,說話竟結(jié)巴起來。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趙攔江,“包老鼠,幾年不見,出息了?。 ?br/>
包大興與趙攔江曾經(jīng)都是風字營游擊副將,包大興分管后勤,此人心術(shù)不正,當年因為克扣風字營的糧餉,被趙攔江暴打一頓,扔在赤水河中泡了一夜,為此趙攔江還背了個處分。此事在包大興心中造成了極大的心里陰影,所以每次見到趙攔江,都主動繞著走。今日一見,心中懼意涌上心頭。
不過,轉(zhuǎn)念又想,如今自己已成了風字營的游擊將軍,堂堂正四品,你趙攔江當年不過就是一個副將,而且后來當了逃兵,又怎會懼他,咳嗽一聲,壯著膽子道:“趙攔江,見到本將軍,為何不跪?”
眾人也紛紛喝道:“還不跪下?”
趙攔江一瞪眼。
包大興擺擺手,道:“也可以不跪!”
“口渴了!”
包大興回頭對屬下道,“還不上茶!”
先前通風報信那屬下心中嘀咕,包大興先前還拍著胸脯保證,讓這個諜子生死不如死,據(jù)以前經(jīng)驗,遇到這種人,包將軍一上來都是先來三十軍棍,怎得一上來會這就么客氣?對了,這肯定是包將軍對付諜子的新套路,我可得好好學(xué)著,興許以后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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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攔江連夜趕路,此時口干舌燥,待喝了幾杯茶后,才道,“我要見梁總兵,有緊急要事稟報!”
包大興道,“趙副……趙攔江,四年前你已離開軍營,如今還算逃兵,去見梁總兵,恐怕有些不妥吧?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訴我,由我轉(zhuǎn)告?!?br/>
趙攔江失蹤這些年,今日出現(xiàn)在橫斷山,必然有緊急軍情,包大興動了心思,想要套出消息,然后去領(lǐng)這份功勞。
趙攔江怎會不知道心思,笑道,“姓包的,咱倆認識這么多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給你看樣?xùn)|西,你在決定要不要帶我去見梁總兵?!?br/>
說著招呼包大興過去,趙攔江從懷中取出一個玉匣,打開給包大興看了一眼,包大興久在軍中,自然認識此物,臉色大變,神色凝重道,“我這就帶你去!”
此刻,風字營中有一名老兵,認出趙攔江,心中激動萬分,見趙攔江從他身邊走過,連將長刀豎于胸前,向他行禮。
趙攔江停下,望了他一眼,“黑子,幾年沒見,怎么又黑了?差點都看不到你了。”
那老兵嘿嘿道,“吃橫斷山的日頭久了,沒法子咯。”
趙攔江拍了拍他肩膀,與包大興并肩而出。旁邊有新兵嘀咕道,“伍長,這人是誰啊,怎得包將軍如此怕他?”
那老兵道,“橫斷山之狼。”
這五個字,如同響雷一般,在眾人耳旁響起,就連先前抓趙攔江的那位副將展雄,也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
在江湖上,橫斷山之狼沒有什么名氣。
但是在征西軍,在風字營,這五個字,就如傳說一般的存在。這個名字,若干年前,是風字營的驕傲,也是西楚軍的噩夢。這些兵丁,大多數(shù)都新加入征西軍不久,但或多或少都聽過橫斷山之狼的故事,在口口相傳中,趙攔江的形象已被魔化,仿佛成為三頭六臂九條命、殺不死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