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賈古德被嘈雜的聲音喚醒。
昨晚賈古德裹著棉被在自己的位置上瑟瑟發(fā)抖,徹夜是各種昆蟲甲殼與翅膀的恐怖聲音,恍若地獄,艾斯也不在身邊。
這一夜,他睡得極不踏實。
賈古德艱難地活動了一下身體,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但睜開眼睛的第一幕,就讓他徹底清醒了。
營地的周圍,堆著小山般的蟲尸。
而就在車隊旁,地面躺著數(shù)具人類尸體,都被掛上了灰布。
有人死了。
“艾希!”
賈古德大叫一聲,汗毛炸起。推開車門就奔了出去。
“艾希!艾希!”
此時的營地就如同剛打過仗一般,傭兵在營地里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有一些在打掃蟲子們的尸體,有些正在搬運貨物,有些在三五成群的交談,還有不少傭兵身上都掛了彩,正在用恢復藥劑治療傷口。
所有人都是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賈古德穿過人群,慌慌張張地尋找著自己侄女的身影。
可是營地的人如此之多,賈古德一時間也無法找到。
他忽然愣住了,轉(zhuǎn)過頭看向那一堆尸體。
然后他連忙奔了過去,這是最簡單的確認方法,但又是最殘忍的確認方法。
一向膽小的賈古德,竟然在這一刻爆發(fā)出驚人的勇氣。
他掀開第一張裹尸布,下面是一個雙目圓睜的男人。他的肚子被劃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口子。
賈古德連忙蓋上,又去掀第二個。
第二個人面目全非,身上有無數(shù)道劃痕,但賈古德能從體型上判斷出不是艾斯。
賈古德又繼續(xù)去翻下一個,每一個死者都顯得極為慘烈。
賈古德越找越心驚,越找越害怕……
他害怕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叔……賈古德,你在做什么呢?”
賈古德猛地轉(zhuǎn)身,就看到艾斯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身后。
賈古德連忙沖上去,拉住自己侄女的手:“艾希……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卑u了搖頭,只是她的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灰塵混合著汗水,讓她白皙的臉蛋變得臟兮兮的。
不由得讓賈古德想起了艾希敲響自己家門的那一天。自己打開門,年幼的艾希就站在門口,漆黑的臉上充滿膽怯,卻又努力抬起頭做出鎮(zhèn)定的樣子叫道:“叔叔。”
“艾?!銕土怂麄円煌砩希呀?jīng)仁至義盡,別再做這樣的事了!太危險了!”賈古德勸阻道,剛才那些傭兵慘死的樣子著實讓他嚇壞了。
艾希搖了搖頭:“這個決策有我的責任,我選擇了走厄羅納山脈,我必須為此負責?!?br/> “你怎么還是這樣固執(zhí)!我說過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賈古德大急,“要是你出點什么事,你們的家族怎么辦!我怎么向……交代??!”
艾希搖頭微嘆,正要說話,從他們身后卻傳來一聲慘叫。
“啊啊??!快幫幫我!”
一只倒在地上蝗蟲模樣的魔獸忽然用六只爪子抱住了一個傭兵。
傭兵手里拿著一把小刀,看樣子是負責打掃戰(zhàn)場的傭兵正在剝?nèi)?zhàn)利品。
卻沒想到這只蝗蟲竟然是在裝死。
附近傭兵也連忙趕了過去。
艾斯來不及再與賈古德說話,轉(zhuǎn)身直奔懸崖的方向。
“艾斯!”賈古德叫了一聲,只能跟著艾斯往懸崖的方向跑去。
艾斯一邊跑,手中劍柄已經(jīng)幻化成弓,就在蝗蟲即將一口咬下傭兵腦袋的前一瞬間,一道藍色的光芒搶先一步貫穿了蝗蟲的頭。
蝗蟲的六肢無力地揮動著,被隨后沖上來的傭兵一腳踢下懸崖。
負責打掃戰(zhàn)場這樣體力活兒的傭兵,一般都是團里戰(zhàn)斗力最弱,膽子最小的新兵蛋子。
而這名新兵蛋子顯然被嚇破了膽子。
他下身已經(jīng)濕了一片,但卻沒有一個人笑他。
在這種地方,突然被一個猙獰的巨大蟲子抱住,沒有誰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不害怕。
“走吧?!庇泻眯牡膫虮呱锨鞍训乖诘厣系膫虮銎稹?br/> 傭兵站起身,顫顫巍巍地對艾斯道:“謝謝你,艾斯先生……”
剛才要不是艾斯的弓箭,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命喪黃泉了。
艾斯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依舊不太喜歡和不熟悉的男人打交道。
其他傭兵也點頭道謝,然后帶著這名嚇尿褲子了的傭兵向營地的方向走去。
艾希回過頭,望著賈古德道:“我現(xiàn)在幫助灰鷹防守,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的生存。我救下的這名傭兵,很可能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中派上用場。如果我不幫他們,等傭兵們都死光了,我們也活不了?!?br/> “你……哎!”
賈古德想說些什么,醞釀了半晌最終還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唇亡齒寒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沒事的叔叔,”艾希笑道,“我欠了你那么多東西,死不了的。我有點困了,我要上車去休息休息……”
正當兩人要離開懸崖時,一陣奇怪的“桀桀桀桀”的怪笑從身后的懸崖下響起。
這聲音是如此突兀,如此滲人,以至于在附近警戒的傭兵也來到懸崖邊向下望去。
眾人從懸崖探出頭,就看到那似乎從未流動過的紫色河流里,竟然泛起了大片大片的波紋。那是一大群尖牙利齒的小魚正依附在蝗蟲的身體上,瘋狂地撕咬它的肉。
這滲人的聲音正是從這群魚的嘴里發(fā)出的。
瀕死的蝗蟲被激痛激發(fā)了最后的力量,在水里拼命掙扎,卻已經(jīng)都是徒勞。
不到半分鐘,這只巨大的蝗蟲就被吃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