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昏暗的長廊盡頭有三兩個客官正趴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致,聞燈回過神兒來,接過徐璉手中的藥碗,似乎有話要說,然而最后卻是什么也沒有說。
她趁熱將要碗中的湯藥喝下,冰涼的身體中似乎生出一股暖意來,她端著空空的藥碗,問徐璉:“他們什么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不好說,”徐璉搖頭說,“去語落谷的,能夠平安回來的少之又少,我就說李浮白他有病,閑著沒事去什么語落谷?!?br/>
有病的不是李浮白,而是自己,所以他才會去往語落谷,聞燈垂下眸,又問道:“有誰和他一起去的嗎?”
徐璉語氣中帶著埋怨,道:“還有袁家的袁二公子,和其他三個道友,袁家保命的寶貝有的是,最后肯定能好好出來,李浮白他們算什么!真是不要命了?!?br/>
“你說說他是不知道那語落谷是個什么地方嗎?非要去非要去,連命都不要了,他以為他是誰?。慨?dāng)年梁州謝家派了二十多個年輕的道友,結(jié)果就回來一個,李浮白他以為他自己是什么人?他以為他自己無所不能?”
聞燈微抿著唇,站在原地靜靜聽著徐璉的這些嘮叨,徐璉說的這些聞燈都知道,甚至比徐璉知道的還要多些,她很明白語落谷這三個字代表著什么。
徐璉說得口干舌燥,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去語落谷中把李浮白給抓回來,現(xiàn)在只能為李浮白祈禱了。
徐璉打算去望月樓看一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夠遇到呂姬姑娘,問聞燈要不要一起去,聞燈搖頭拒絕。
徐璉下樓走了,聞燈回到房間當(dāng)中,剛一坐下,就好像聽到有人叫自己聞姑娘,她轉(zhuǎn)過身去,門口卻是空蕩蕩的,并沒有人在那里。
她無聲地笑了一下,抬手掐著眉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她閉上眼,似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被樓下的吵鬧聲驚醒,打開門想要出去看看,卻發(fā)現(xiàn)徐璉已經(jīng)回來了,告訴她是樓下死了一個人。
生死之事在修煉者眾多的星云十三州同樣常見,不過對周圍的人來說依然算是一場大事,聞燈走到樓梯轉(zhuǎn)角處,垂眸看著大堂里慌亂的人群,表情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緊張或者憐憫。
“人是怎么死的?”她問。
徐璉搖頭,他也是剛剛回來的,對這件事還不清楚,他想下去問問,結(jié)果剛到了大堂,就有人叫他去游湖,徐璉沖著樓上的聞燈揮揮手,跟著他新認(rèn)識的朋友就出去了。
不過徐璉剛一出門,腳步就停下,朋友問他怎么回事,再不抓緊點可能就看不到呂姬了,徐璉只是突然想到自己那個跑到語落谷,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一面的李兄,心中有些感慨。
李浮白在離開前,囑咐他要好好照看鄧無,每天要看著她吃藥,盯著她的吃飯,若是她再病發(fā),就盡快送到鯨州的聞府去。
徐璉雖然不懂為什么要把她送到聞府,但也都一一應(yīng)下,現(xiàn)在李浮白剛走,他就整天不著家的,有些過分。
于是徐璉干脆推脫說自己有事,就不跟這些個道友們一起游湖去了。
雖然見不到呂姬了,徐璉這心里卻是輕松不少,他轉(zhuǎn)身回了客棧中,路過聞燈的房間外面時忽然注意到屋子里好像多了個人,停下腳步,斂住氣息。
偷聽不是君子所為,反正他從來沒有自詡過是君子,聽聽也無妨,李浮白在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照顧好鄧無,現(xiàn)在若是鄧無遇到了危險,他也好及時進去相助。
剛才聞燈從外面回來,她推開門,就看到自己的房間中多了個人,這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看起來似乎不像是壞人,只是這么突然出現(xiàn)在別人的房間里,著實有些嚇人。
聞燈表情不變,淡淡問道:“來了?”
這人立刻在聞燈的面前單膝跪下,道:“小姐,家主要我們帶你回去?!?br/>
聞朝易會在自己離開聞家后派人來尋找自己這都是在聞燈的意料之中,不過來的比她想象中的要晚了許多,她也不著急,在椅子上悠悠坐下,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聞家派來的屬下,淡淡說道:“先起來吧?!?br/>
小姐竟然這樣好說話,男人心中暗想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比他們設(shè)想中的容易許多,他馬上就能帶著小姐回鯨州去了,小姐來灃州這么久,應(yīng)該也見過那位袁二公子了,現(xiàn)在自己來的也算正是時候,他一邊起身,一邊向聞燈問道:“小姐現(xiàn)在就跟我們回去嗎?我們的馬上已經(jīng)備好了,現(xiàn)在就可以——”
聞燈打斷他的話,“我不回去?!?br/>
聞朝易的屬下聽到這四個字,啪的一下又跪下去,面露難色,對聞燈說:“小姐,請你不要讓屬下們?yōu)殡y?!?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