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往后退了兩步,兩支箭已經(jīng)釘在了她腳尖上。
那魔眼族戲謔地笑著:“都說仙族最是無情,果真如此?!?br/>
他對小年道:“瞧瞧,她這就拋下你打算逃跑了?!?br/>
小年對他的話聽而不聞,他身形突然虛化,與暗色的空間融為一體,原本的位置上已經(jīng)見不到他的人。
那魔眼族突然脖子一歪,臉上出現(xiàn)一道血痕。
他用拇指抹去那一絲血痕,黑色的魔紋從眼睛周圍蔓延開來:“我倒是小瞧你了?!?br/>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從樹上消失,宿月能夠看見兩人追逐的身影,且追在后面的那道身影中不時傳出魔氣幻化出的箭矢,前面的小年速度雖然快,卻還是有幾箭沒能躲過去。
他的速度已經(jīng)開始下降,后面的魔眼族卻像是遛著他玩一樣,要將他逼上絕境。
又有一箭射到了小年的膝蓋上,魔眼族嘴角上咧,對于自己的狩獵過程十分享受。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對方臉上的絕望了。
擁有魔族血脈,卻選擇背叛的,就該受到最絕望的懲罰!
他的腳尖點在樹冠上,就在他即將抓住小年的時候,腳下突然躥出數(shù)條柔韌的樹枝,死死纏著他的腳踝,硬生生將他從空中拽了下來。
還未等他掙脫,滿樹的葉子閃爍起瑩綠的光芒,從樹枝上脫落,如利箭一般,向著他激射而來。
剛才,他施加在小年身上的手段,被如數(shù)奉還。
魔族堅韌的肉身,并沒有擋住那些本該柔軟的,毫無攻擊力的樹葉。
它們一片一片,成千上萬片聚集在一起,穿透了這名魔眼族的身體。
“你……”那魔眼族在最后一刻,轉(zhuǎn)過頭,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宿月。
她雙手上灰色的混沌原力環(huán)繞,臉上的表情,異乎尋常的平靜。
那名魔眼族還想說什么,落到地面上的小年已經(jīng)用手中匕首割下了他的頭顱。
小年反手想要將魔眼族的頭扔給宿月,卻見她躲避似的往后退了好幾部,笑著說:“這是戰(zhàn)利品,拿回去可以換戰(zhàn)功。這個魔眼族殺過我們很多弟兄,很值錢。”
“我們一起殺的,還是你收著吧?!?br/>
宿月不能允許自己的芥子空間里多出一顆腦袋,想必還在酒壇里遨游的小若葉也不能。
“好?!毙∧暌膊煌妻o,他將腦袋收起來之后,飛快搜刮起魔眼族身上的物件。
有幾塊魔晶,與仙界的仙玉擁有類似的功效,不過魔晶是挖出來的,并非人為制造。
搜了半天,除了魔晶之外,也就只有他手上的弓有些價值。
魔晶分了宿月一半,弓小年打算回頭拿回駐地里賣掉,再給宿月分賬。
“接下來怎么辦,回之前的地方嗎?”宿月雖然修為高于小年,但經(jīng)驗不足,便處處以他的態(tài)度為準。
小年搖頭,年輕的臉上透出些不符合年紀的滄桑:“回去了也沒用,那些魔眼族恐怕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我們,他們大概想要獨吞功勞,所以只來了三個,他們倆的修為沒比我高多少,躲不過的。”
今天如果不是宿月在,成為戰(zhàn)功的那個,就會變成他了。
“魔眼族如果有族人死亡,是不是會被察覺?”宿月對魔族的了解僅限于路上青衍告訴她的那些。
魔族至今仍然是氏族制度,族內(nèi)有祭祀,將他們信奉的魔族強者當成神明一般崇拜。如果一族出事,消息會第一時間傳到他們信奉的魔族強者那里。
同樣的,如果是族中強大的族人死亡,也會被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對,所以我們必須要后撤,魔眼族的人很快會查過來?!?br/>
“那就換一個方向,我們直接撤?!?br/>
“嗯?!毙∧陸?yīng)了一聲,他給自己膝蓋處上了些藥,隨意包扎了起來,便帶著宿月往另一個方向迅速離開。
與此同時,留在魔眼族外圍的叢申與游札同樣遭遇了襲擊。
來的三個魔眼族,竟然分兵,沒人對付兩個。
開始,游札與叢申聯(lián)手,勉強能應(yīng)付那名魔眼族。但是,時間久了,叢申也看出來,游札的速度追不上魔眼族,身上中了好幾箭,他們恐怕要輸。
他便趁著游札在前面與魔眼族纏斗的時候,拿出兩枚玉符分別拍在腿上,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叢申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周圍景色化為一道虛影,等玉符施加的力量終于消散,他已經(jīng)距離魔眼族很遠了。
那名偷襲他的魔眼族恐怕是追不上來了。
至于游札,只能說他命不好。
同伴的生死,沒有在叢申心里留下絲毫痕跡。對他而言,那不過是他的下屬,是他們仙人養(yǎng)的狗而已。
能夠為了他的存活爭取時間,應(yīng)該是他們的榮幸。
雖然游札實力不錯,就這么死了有些可惜,不過在魔族活不下去,每天來投奔的仙魔混血有的是,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小年帶著宿月,從另外的方向找回了他們一開始的臨時“駐地”附近,雖然很可能會遇到魔眼族,但有宿月在這里,小年還是冒險回來了。
和隨時會死亡的隊員不一樣,叢申在他加入隊伍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支斥候小隊的隊長。
他們都可以死,但是叢申不可以。
如果叢申出了事,隊伍里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就是現(xiàn)實,小年和斥候軍中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并接受了,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對。
最終,他們在距離“駐地”不遠處,找到了一具無頭的尸體,就和小年處理魔眼族的尸體一樣,魔族也喜歡把對手的頭顱當成戰(zhàn)利品。
雖然宿月和游札不熟,也一眼就認出了他身上的同款式的斥候軍布甲。
小年又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叢申,才終于松了口氣。
“隊長不在這兒,他可能已經(jīng)先回去了?!?br/>
“回去了?”宿月已經(jīng)開始覺得荒謬了,“拋下我們所有人?”
他甚至都沒試圖去聯(lián)系一下他們是不是還活著,人就這么跑了?
小年聳聳肩:“這一次遇到了強敵,沒辦法。”
“我倒是寧愿他死在這兒,至少回去之后我們還能換個隊長?!彼拊陆z毫沒掩飾心中的不滿。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算是死里逃生,但好歹也算是經(jīng)歷了一場危機,結(jié)果逃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隊友死光,隊長扔下他們獨自逃亡去了,這種隊長有什么獨活的必要嗎?
小年似乎很理解她的心情,他一拳震出一個坑,將游札無頭的尸體扔在里面埋起來,然后抬頭對她說:“隊長是元將軍的表弟,他要是真死在這里,我們都得陪葬。”
兩人沒有逗留太久,埋好了尸體后,小年就帶著宿月再度出發(fā)。
這一回,不需要再去考慮其他,只要能夠活著離開魔界就行了。
叢申回到駐地后,第一時間去找斥候軍將領(lǐng)元武匯報。
當他剛說出自己的小隊遇到魔眼族全軍覆沒的時候,營帳外有士兵匯報道:“斥候二十七隊有兩名隊員歸隊?!?br/>
他口中的斥候二十七隊,正是叢申帶領(lǐng)的小隊。
叢申當時便驚叫一聲:“怎么可能?”
那群該死的魔眼族都摸到了他這里,沒道理會放過前面的四個人?。?br/>
元武狠狠地瞪了叢申一眼,對外面的仙兵道:“將兩人帶過來?!?br/>
說完,又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又把人都扔下了?我讓你帶隊去探查,你哪怕什么都查不出來,也不能就知道逃跑吧?”
元武簡直要被這個不爭氣的表弟氣死,就算那些仙魔混血死了也沒什么影響,可是叢申實在是讓他太失望了。
同樣的事情,在叢申身上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他的小隊在幾年內(nèi),已經(jīng)換了三波人了。
只有小年運氣不錯,活得最久。
“哥,我真得是因為遇到了魔眼族,實在打不過才跑的。那幫魔族太陰險了?!?br/>
“那逃回來的這兩個你怎么說?”
“可能是運氣好,沒遇到魔眼族唄?!眳采晷÷曕洁炝艘痪?,這時候宿月和小年已經(jīng)被帶來了營帳。
見到一身布甲的宿月時,元武才想起來還有這么個人,第一天執(zhí)行任務(wù),還能活著回來,運氣倒是不錯。
“你們可遇上了魔眼族?”元武銳利的目光掃過宿月與小年。
小年看了眼叢申,緩緩搖頭:“沒有,我們在深入魔眼族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另外兩名隊友的傳信,知道他們遭遇了強敵,就撤回來了?!?br/>
小年用余光瞥了眼宿月,見她并沒有反駁的意思,才松了口氣。
以他對隊長的了解,如果當著他的面說他們不但遇到了魔眼族,還成功擊殺了對方,恐怕會被記恨。
被小隊的隊長記恨,可是要丟命的。
“那你們可探查到了什么消息?”元武又問。
“小人無能,什么都沒查到?!?br/>
“行了,都回去吧。”元武有些煩躁地擺擺手,讓三人一同離開了。
出了營帳,回到屬于二十七隊的駐地時,叢申冷聲叫住了二人。
“小年,還有你,叫什么來著?”
“宿月?!彼拊抡驹谛∧晟韨?cè),低聲回答。
“你們兩個不聽軍令,擅自撤回駐地,這一次我就放過你們,若是還有下一次,給我小心著點!”
小年當即認錯:“小的知錯,下次不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