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等不及的想去見見這位老先生了。
虎子給我地址之后,我騎上大挎子就過去了。這老先生住在東直門這邊的一個胡同里,院子很小,在院子中間有一棵銀杏樹。
既然是來拜師學(xué)藝的,就要表現(xiàn)的有點誠意。我買了兩瓶酒,一包核桃酥,一瓶橘子汁,一包槽子糕,倆山楂罐頭。用網(wǎng)兜子拎著就來了。
院子的門是開著的,我到了院子里之后,扯開嗓子喊:“武定國,武老師,在家嗎?”
我這一喊,低矮的屋子里傳出來一聲回應(yīng):“誰?。俊?br/> 回應(yīng)是回應(yīng)了,但就是沒人出來迎我。
我只能往前走了幾步,說:“武定國老師,我叫陳原啊。我是來看望您的?!?br/> “進來吧,進來吧,我在炕上倒著聽匣子呢?!?br/> 我推開門進去是個外屋,一個水缸,一個灶臺,一個飯櫥子。邊上還有倆洋桶,洋桶邊上靠著一個扁擔(dān)。
這時候天挺熱的了,一進來就是一身汗。
進了這外屋之后,我伸著脖子到了里屋門外,往里一看,一個干瘦的老頭子正拿著個蒲扇,光/著膀子,穿著個大褲衩子在炕上坐著聽?wèi)蛳蛔幽亍?br/> 他看到我之后愣了下,說:“你是誰家孩子?我表姐賈愛蓮的二小子吧?”
我說:“我不是,我就是聽說了您的英勇事跡,來探望您的?!?br/>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隨后立即下炕去關(guān)門了。回來之后神神叨叨地看著我說:“你該不會是那邊派來的吧。我蹲了三十多年大牢,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br/> 我把東西放在了炕上,我說:“那邊?我直說吧,我是來和您學(xué)本事的,來拜師學(xué)藝的!”
他這才放下心來,嘆了口氣,關(guān)了戲匣子之后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說:“我就說嘛,這都什么社會了,是我想多了?!?br/> 他隨后嘆口氣說:“其實我這大牢坐得有點冤枉,我一沒殺過人,二沒放過火。我就是傳授一批人一些本事。這就像是一個鐵匠,我是打造了一批不錯的菜刀,但是誰知道這些菜刀是用來殺人的啊!我和政府反反復(fù)復(fù)說這個道理,但是……”
我說:“那您是那邊的黨員嗎?”
他點點頭說:“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要拜師學(xué)藝,你要學(xué)什么本事???追蹤,潛伏,射擊,格斗。這些都要基于觀察力,應(yīng)變力,學(xué)習(xí)能力,分辨力。這是一個很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過程,很辛苦的。”
我說:“您教什么我就學(xué)什么?!?br/> 武定國這時候笑了,他挪到了炕沿下,穿上了塑料涼鞋,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說:“我這學(xué)費可不低?!?br/> 此時我再看他,和剛才竟然判若兩人了。他雖然干瘦,但是骨架很大,身材絕對不單薄。雖然看起來憔悴,但是眼睛里卻冒著寒光,一股殺氣還在。說明這三十多年的大牢并沒有磨滅他骨子里的傲氣。
頭發(fā)花白,臉上滿是褶皺,但是一點不顯得蒼老和疲憊,倒是彰顯了智慧的積淀。
我心里隱隱地有一種感覺,我找對人了。
我說:“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我就是沖著貴來的?!?br/> 武定國點點頭說:“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我說:“沒什么人了,還有個母親,不過早就斷了聯(lián)系。不走動了?!?br/> “聽口音是唐山那邊的吧。”
我嗯了一聲說:“的確,我是昌黎人。”
“昌黎我去過,我曾經(jīng)有個學(xué)生也是昌黎的,叫郭景生。說是我的學(xué)生,其實年長我五歲呢。”他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海峽對面了吧。那時候我倆關(guān)系挺好的,我也很照顧他,后來聽說升官了,做過軍統(tǒng)的核心人員,軍銜也升到了上校。對了,他家在你們那邊是大戶人家,他父親叫郭殿文,據(jù)說在沈陽開著一個皮鞋廠。解放后,這皮鞋廠就劃歸國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