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時分,艷陽高照,暖風拂面,拓拔野眾人騎乘太陽烏,朝朝歌山進發(fā)。
拓拔野與蚩尤以“抽絲訣”編織巨網(wǎng),縛在七只太陽烏腳爪上。那三十六名舞女便坐在巨網(wǎng)中。
她們從未在如此高空飛翔,見腳下懸空萬丈,群山倏然掠過,耳邊風聲呼嘯,無不駭?shù)妹嫔n白,緊緊抱作一團,閉上眼睛不敢下望。
拓拔野、蚩尤、姬遠玄在豐山上擊掌為盟,心中十分快意,一路談笑風生,興高采烈。
拓拔野見烈煙石一雙妙目始終凝視蚩尤,原本蒼白冷漠的臉上帶著淡淡微笑、無限溫柔,心中頗覺有趣,不知她何時、何以喜歡上自己這桀驁不馴、粗枝大葉的兄弟?忍不住想要傳音告訴蚩尤,又想,這小子鉆牛角尖,倘若不喜歡烈煙石,只怕立即惱羞成怒,對著烈煙石黑臉白眼,適得其反。當下索性在一旁微笑著靜觀棋變。
過了小半時辰,忽聽下面?zhèn)鱽怼皢琛獑琛钡墓纸新暎绾@藳坝?,此起彼伏?br/>
眾人朝下望去,碧山深深淺淺如綠螺,星羅棋布。一座高峻險峰上,飛瀑山溪,跌宕成河,沿著山勢洶涌而至山腳谷底,蜿蜒繚繞。河中探出無數(shù)的銀白色的蛇頭,密密麻麻,光芒閃閃,對著上方齊聲嘶鳴。那嗚嗚之聲便是由這河中的萬千怪蛇發(fā)出。
河水突然齊齊翻涌,無數(shù)怪蛇沖天飛起,朝他們疾沖而來。
三十六名舞女雖然聽不見那震耳欲聾的怪叫聲,但驀地瞧見萬蛇齊飛,猙獰撲來的可怖場面,都嚇得尖叫不已。
拓拔野見那萬千飛蛇通體銀白,都長了兩對翅膀,兇睛藍光,頗為獰惡,見了十日鳥竟然也不畏懼,大為奇怪。
姬遠玄皺眉搖頭道:“這帝囷山鳴蛇已經(jīng)十年沒有出現(xiàn),今日竟如此狂肆,看來今年果真又是大旱。天生亂相,妖獸橫行?!蔽⑽@息,甚是憂慮。
蚩尤喝道:“孽畜找死!”苗刀一閃,口念“驚雷破春訣”,青光卷處,飛沖在前的百余鳴蛇登時悲鳴慘呼,全身爆裂,鮮血噴舞。
烈煙石嘴角微微一笑,十指蘭花綻放,彩石鏈轟然飛出,絢光飛舞,眾人眼前一花。
又聽“呼”的一聲巨響,半空火焰狂烈,熊熊燃燒,火苗倏地直竄到眾人眼前??罩杏钟袛?shù)百條鳴蛇登時葬身火海,悲鳴震天,如雨墜落。
眾人都猛然一驚,想不到烈煙石念力、真氣竟然如許猛烈。便連烈煙石自己也是大吃一驚,突然醒悟:“是了!定是因為南陽仙子的元神和情火、三昧紫火的緣故!”
心中方甫大喜,又驀然一凜:“如此強猛的念力與真氣倘若不能及時化歸己有,而在體內(nèi)亂竄爆發(fā),豈不可怕之極?”
她自蘇醒以來,眼里、腦中就一直只有蚩尤,直到此時才想到自己體內(nèi)寄附的元神與烈火真氣。想起族中長輩一再提起三昧紫火與帝女桑的可怖,心中不禁寒意更盛,不知自己的未來會因此而改變么?
太陽烏見著烈火,歡聲長啼,巨翅撲扇,就要往火中鉆去,被蚩尤大聲喝止,方才戀戀不舍地繼續(xù)朝前翱翔。
朝西一路飛去,碧樹綠草越來越少。
過了首陽山后,土丘萬里,蒼黃大地。枯樹寥落,江湖干涸。漫漫四野都是動物與饑民的尸骨。
從高空望去,田地龜裂,滿目蒼夷。依稀可以看見螞蟻似的逃難人群,沿著干涸的大河朝東緩緩而行。方圓千里,盡是大旱景象。
眾人心情漸轉(zhuǎn)沉重,拓拔野自小流浪,最怕災荒之年,見到這荒旱景象,心中頗為難受。
姬遠玄訝異道:“一個月前,我與父王從陽虛山出發(fā)時,這里還是綠野千里,怎地……怎地不到一個月光景,就成了這般景象?”眾人聞言都極為詫異,心道:“難道當真是天下大亂的妖異之兆么?”
繼續(xù)朝西飛行,過了數(shù)百里,終于漸轉(zhuǎn)青綠。經(jīng)過復州山時,眾人聽見嬰兒哭泣似的聲音,破空裂云,一聲聲凄厲詭異,鉆入耳中。在這夏季烈日之下,眾人竟覺毛骨悚然。
姬遠玄霍然變色,沉聲道:“跂踵鳥!”
拓拔野循聲凝神掃望,瞧見山頂一株枯死的檀樹上,一只貓頭鷹似的獨腳怪鳥歪著頭嘶聲鳴叫,細長的豬尾隨著那凄厲鳴叫的節(jié)奏,飄蕩擺舞。
蚩尤冷冷道:“倒真巧了,一路上果真妖兆不斷。這跂踵鳥出現(xiàn)之處,必定有瘟疫流行?!?br/>
朝西飛去,果真荒無人煙,尸橫遍野。方圓百余里的百姓似乎都已死絕。姬遠玄面色悲戚,忍不住流出淚來,欲語還休。
拓拔野與蚩尤也不由心生悲涼。神帝未駕崩之前,天下無為而治,富庶安樂。一旦化羽登仙,幾年之間,烽煙四起,動亂頻仍,天災人禍四處可見,太平盛世不復在了。
眾人無語,朝西飛去。沿途景象莫不是荒涼慘淡。縱有人煙,也是寥落東西,毫無熱鬧景象。
將近傍晚,太陽烏飛至光山腳下。名曰光山,卻是草木蔥蘢,碧綠千里。山脈綿延環(huán)合,漳河南橫山前,朝東迤儷奔騰。河北三里處,一座繁華城鎮(zhèn),倚山伴水,傲然而立,正是光山城。
姬遠玄面上終于露出歡愉之色,微笑道:“我與光山城主計蒙乃是忘年知交,今夜就在此處休息,將這些女子托他照顧罷。”
當下眾人驅(qū)鳥俯沖,在城中降落。
城中百姓眼見七只烈火怪鳥嗷嗷亂叫,沖天而降,巨翅扇動,炎風鼓舞,都驚慌失措,四下逃散。
蚩尤一躍而下,拍拍太陽烏,笑道:“鳥兄,你們這強橫傲慢的性子需得改上一改,沒的嚇壞了旁人?!?br/>
拓拔野笑道:“它們這性子不是與你象得很么?”
眾人談笑間,隨著姬遠玄朝計蒙府走去。城中眾人無不辟易。將到計府門前,衛(wèi)兵遠遠地瞧見姬遠玄,登時面色大變,狂奔入府通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