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經(jīng)歷過十六年前的滅門之變,昔日風光不再,但是云門在今天,依然是江湖中人談起即肅然稱道的大派。
在非江湖人士中,百姓對它仰首望之,尤其是云州三郡的百姓。
當今的門閥世族和大晉國朝廷也不敢輕易對它驅(qū)遣,而是任其在云州三郡自由發(fā)展,與之涇渭分明。
實則一直都有宗氏對云門暗中拉攏,只是因為和朝廷的舊怨,云門選擇對誰都不理睬。
裴沂風下了云江,立刻就倍感輕松,前面就是新安郡,總算快到了云門的地界,忙帶小苦尋一戶農(nóng)家借宿一晚,第二天早上前往齊云山。
這周圍的村鎮(zhèn)市集都在云門的庇護范圍之內(nèi),民眾生活殷實,民風淳樸,是裴沂風跟隨父親漂流這么多年來所見到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這有掌孤院、養(yǎng)老院、青白瓷窯、紙坊,還有大部分孩子都能上得起的私學(xué)。
曾經(jīng)有一時,裴沂風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孤兒都帶到這來,但是限于戶簿制度和自己身無分文、爹爹又不愿叨擾杜宗主,自己的愿望只能落空了。
如今,既認了小苦,以后無論如何不會再丟下他。
正思量間,小苦忽然驚厥,拉起裴沂風便跑,邊跑便道,“有打斗聲,還有女人的哭喊聲”。
裴沂風疑惑,“我怎么沒有聽見?”
“姐姐,所以我才是地仙鼠,你不是地仙鼠啊。在這邊——”苦兒拉著裴沂風一直跨過石橋,跑到對岸。
“既然是有人打斗,你跑這么快干嘛?找打嗎?”裴沂風說著,忙把小苦身上幾個乞討布袋挎在自己肩上,用手摁著,因為里面有好些小玩意,干餅、石子、碎木,甚至箭頭、盔片,袋子底下還有兩粒碎銀子。滿袋寶貝撞出叮叮咣咣的聲響。
小苦嘿嘿笑起來,“姐姐,這多熱鬧。”
“這些東西就是在打斗現(xiàn)場撿來的?”
“是打斗之后。如果(打斗)在茶坊、酒館,就可以撿到雞腿、魚塊,如果是在外面,那能撿到的寶貝就更多了,衣帽、錢袋都有。有一次我還從死人身上拔出一把好劍,可惜后來遇到一頭狼,一著急就把劍弄丟了?!?br/> 小苦遺憾地說道。
裴沂風搖搖頭,真是哪里有危險就往那里鉆,不怕死的家伙,不過話說回來,他這么大的小孩兒又知道死是什么呢?
這小家伙肯定是因為愛湊熱鬧才被人綁上懸崖的,轉(zhuǎn)眼間又好了傷疤忘了疼。
二人跑到一個殘院墻外,果然,暮色中正有一個滿身飄帶的長衣女子和幾個男子搏斗。時不時傳來男子凄厲地喊叫聲,和幾只羔羊的逃亡聲,想是中了毒招。
聽戰(zhàn)況,那女子似不簡單,打斗之時傳出陰森森的笑聲。
“我不取她性命,只是取她那張面皮而已。”
裴沂風和小苦一聽,急忙伏低身子,這聲音千嬌百媚,嬌媚中又夾雜著不自然的成分,加上她說的這句話,小苦直呼“妖怪!”
“大膽賊婦,你擒了顧太守的愛妾,又殺了他府中十條人命,今天你是活不成了?!币粋€手持長槍、聲音鏗鏘的高大男子大喝道。
“相公好生兇悍,只是這夜色里妾身看不清你的臉面,若是個俊朗相公,妾身今日定和你好好快活一番?!迸雍牡?,身形言語極盡無恥,接著身上傳來一種刺耳的鈴聲。
裴沂風聽的打了幾個寒顫,那男子倒是沒有理會她,只道,“把人放了!”握起長槍沖殺過去。
裴沂風細看,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手里拉著一條綢帶,綢帶一頭綁著一個女人,那人估計是受了驚嚇和重傷,此刻無聲無息,任身上綢帶將她扔來扔去。
“我可是九尾狐,相公再追就要送命了。”妖媚女人道一聲,急收綢帶,攜著人質(zhì)飛上房頂。
男子追去,忽然慘叫一聲,摔到院中高臺上。
只見一道粗獷黑影飛落到屋頂,黑影手握兩根刺猬一般的棒頭。不過黑影的左腿似乎不太靈活。
“老四,你可來了。”妖媚女人道。
原來是妖怪的同伙,裴沂風和小苦擔心起來。
“老子我多年沒殺過人了,今天一定要先熱熱身?!贝肢E黑影獰道,聲音沙啞混濁,卻含著一股徹骨的涼意。
“只是沒想到我九尾狐今日殺人卻成了做善事,你可知道,那茶坊里傳聞,這江寧衙門近日誤判了一樁案子,冤枉了大好人???!這張漂亮臉蛋也不是十分純凈的?!?br/> 妖媚女人說著,收緊綢帶,把那人質(zhì)抓到手邊,淺淺月影下,只見那幾根如白骨般的手指在那人質(zhì)臉上滑動。
“臭娘們先將就著,用膩了,就換謝府華娘子那張臉,老子多年沒好好玩過女人,一定要看看那娘子到底長什么樣?!?br/> “你這死老四,讓我換上華娘子的臉,你又要把玩華娘子,那到底是要玩她還是玩我?!毖呐说?。
“都玩都玩,老子不嫌棄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