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的日子到了,杜擁山親自送幾人到山腳下,四人向眾位堂主辭了行便登船了。
送行的人剛走,渡橋邊卻隱隱露出了一顆碩大無比、斜掛丸子髻纏巾的尖頭大腦袋和一細(xì)小的刀鞘尖。
幾人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忍不住笑了出來。
“單師兄,你是來送別的嗎?那大可光明正大地來啊,左堂主又不會因此罰你。”
“嘿嘿。”單鐵刀笑著從石墩后面大步走出來,“我當(dāng)然正大光明了,不過這邊還有一個人,怕是沒法正大光明?!?br/> 話說著,只見苦兒從草叢里探出了腦袋,眾人吃驚未定,苦兒二話不說徑直跑來,跳進(jìn)船里,帶著哭腔喊了起來,“姐姐,你為何要扔下小苦?你不要小苦了嗎?”
單鐵刀也急忙道:“沂風(fēng),這小子跟個泥鰍一樣,我抓都抓不住。話說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說走就走了,大哥我要是沒有碰見小苦,方不知裴叔的事情,更不會知道你們一行將去蜀山,非得哪天找你們喝酒時才發(fā)現(xiàn)你們?nèi)艘呀?jīng)不在了。”
樊阮青笑著道:“我看這里不只苦兒一條泥鰍,還有一條大魚想跟著船一起游呢。單師兄你如今是我們的師兄了,你使慣了大刀,現(xiàn)在執(zhí)起劍來只云英劍法就夠你吃力一陣子,再來找沂風(fēng)可不是‘喝酒’那么簡單了,需得是‘指教、切磋’了?!?br/> 云門中弟子皆按年齡長幼排輩,雖然單鐵刀剛拜入云門,因為樊阮青比他小了兩三歲,故以“師兄”相稱。
不過單鐵刀生性耿直、頭腦簡單,樊阮青則端莊持重,雖以師兄相稱,卻像在告誡幼弟一樣。
單鐵刀一時被樊阮青說的無以應(yīng)答,哈哈笑起來。
裴沂風(fēng)也是苦笑,對苦兒倍感無奈,“你這小子,我們明明不是說好了嗎?你在山上等著,等姐姐和爹一起回來?”
苦兒只道:“姐姐,小苦不要等,萬一等了一年、兩年,你們一直不回來不怎么辦?再說了,姐姐你都不愿意等。”
“好小子,伶牙俐齒的。我這就把你送回宗主那,看是你的嘴巴厲害,還是宗主的拳頭厲害?!背抛哌^來揮了揮拳頭。
“楚師兄,宗主才不管束我呢!”
楚放道:“嘿,你個臭小子,宗主不管束你是因為眾位師兄們會管束你。聽著,你這小身板爬不了一個山頭兒,便會像白茅一樣在石頭上扎根動也動不了了,還是老老實實跟單師兄回去?!?br/> “姐姐,小苦不會拖累你們的!”見楚放不同意他跟著,苦兒忙轉(zhuǎn)向,兩只小手分別拉扯住裴沂風(fēng)和杜若。
忽然聽到這個黃毛幼童如此請求,裴沂風(fēng)和杜若均不知如何言語。
裴沂風(fēng)是擔(dān)心此去蜀山,長路漫漫,苦兒一個小孩子長途跋涉實屬受罪,倒不是怕他成為負(fù)擔(dān)。
見他如此請求,腸子又軟了下來,她本也不想丟下苦兒,他這愛湊熱鬧的性格,只怕一個人在山上,要么會悶壞,要么就惹事。
聽他這么一說,心頭欣慰和喜愛交加,一把捧起苦兒的臉就要表示應(yīng)允,不過話還沒說出,又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兩人如今已經(jīng)歸入云門門下,門規(guī)還是要守的??鄡簺]有得到堂主的允許就私自跟他們跑出來實屬不妥,一層愁緒浮上面來,求助般向杜若望去。
杜若看出了裴沂風(fēng)的心思,“你想帶上苦兒?你們兩個啊天生的煞星?!?br/> 心想大家只是去蜀山尋求裴叔父的消息,不日便回,況且父親已經(jīng)把行程安排好,多帶一個孩子也沒什么,便同意了。
“你啊,就是貼在姐姐身上的狗皮膏藥?!倍湃暨厠沙饪鄡哼呄騿舞F刀望去,欲安排他告知父親。
話還沒說出口,倒省了她們再去稟明了,就在此時,只見青云堂徐登匆匆跑向船來,原來正是為了苦兒之事。
徐登先嚇??鄡旱溃抛谥饕呀?jīng)知道這小子偷偷跟了過來,見那小童子一臉無措地望著裴沂風(fēng)和杜若求救,方把杜宗主下半句話傳達(dá)出來——知道他那難以束縛的脾性,就由他一同前去吧。
苦兒聽到這,才一松緊鎖的苦瓜臉,歡快地跳起來,又緊向楚放、單鐵刀吐舌頭,眾人只是哭笑不得。
“小子,既然跟我們上了船,師兄可有機(jī)會教訓(xùn)你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小師弟了,門中的功夫哪能落下,所以路上你也需日日苦練?!?br/> 苦兒急忙表態(tài):“好好,以后楚師兄就是我?guī)煾??!?br/> “嘿,聽你這么一說,我是把自己推入了火坑啊,教訓(xùn)你不得,還得傳授你武功了?!背诺?,眾人紛紛笑起來。
“楚三英自討苦吃了?!狈钋嘈Φ?。
不過眉下思忖,又問起幾人,“你們當(dāng)真要他跟去?”
“師姐,有何不妥嗎?”
“我只是覺得,眼下外面估計不會有多少太平日子了?!?br/> 幾人明白樊阮青是在擔(dān)心重返江湖的千殺門惡徒。
“師姐,你近來似乎有心事,難道我爹他們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告訴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