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格外的燥熱,熾熱的太陽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照射下來,在蜿蜒的鵝卵石小路上投下了一片光芒,隱隱約約中還能看到炙熱的熱浪。
又有一小束陽光穿過花紋繁復(fù)的窗棱,灑在了阿諾的身上,雖然屋子里擺了好幾盆冰鑒,但外面的熱浪一茬接過一茬,讓人無端生起了煩悶。
“主子?!毙“沧油蝗蛔吡诉^來,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大太監(jiān)。
阿諾透過半開的窗戶掃了過去,只看到了一片緋紅的衣擺。
聲音由遠及近,“老奴見過楚良娣,楚良娣金安?!?br/> 阿諾手指把玩著新送過來的荔枝,似乎在沉思,這太監(jiān)她認得,是皇后身邊的劉公公,阿諾第一次去長樂宮的時候,也是這劉公公帶的路。
“原來是劉公公啊,不知皇后娘娘又有什么指教?!卑⒅Z輕聲細語道。
“楚良娣可別誤會,這不幾天未見了,皇后娘娘想您想的緊,特意派了老奴過來請主子過去?!眲⒐?guī)規(guī)矩矩地低頭,態(tài)度也算恭敬。
阿諾把荔枝放下,“正巧我也有許久沒見到娘娘了,劉公公不說我等會也要去。”
“那確實是巧?!?br/>
阿諾挑選了一把繡有竹子的團扇,然后跟在劉公公的身后,往長樂宮走去。
不過那軟轎拐了幾道彎后又改了個方向,阿諾掀開簾子,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
“皇后娘娘正和婉貴妃一起在御花園賞花,特囑咐老奴帶您過去?!眲⒐忉尩?。
阿諾放下簾子,瞇了瞇眼睛,沒想到婉貴妃也在,雖然都是本家,但阿諾與這個婉貴妃交情不深,就怕這個婉貴妃使絆子。
算了算日子,婉貴妃也懷孕四個月了。
御花園里的花爭奇斗艷,迷了眼睛。
阿諾被宮女引到了一個涼亭里,涼亭四周都放有冰鑒?;屎笈c婉貴妃齊貴妃一同坐在軟椅上,那言笑晏晏的模樣就像是好姐妹般。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讓阿諾的思緒一下子就拉到了過去。
只不過是身份變了而已。
“妾身見過皇后娘娘,婉貴妃,齊貴妃。”阿諾的聲音婉轉(zhuǎn)如那畫眉鳥一樣,讓人眉頭一舒。
皇后扯了扯嘴角,端的是大氣優(yōu)雅,只不過目光觸及到阿諾脖子上那不加掩飾的紅痕的時候,喉間就像梗了一塊魚刺似的,渾身膈應(yīng)得很。
這楚氏阿諾真是個好手段,才不過半月就把太子給迷的團團轉(zhuǎn)。
“楚良娣來了呀?!蓖褓F妃笑道,或許是因為懷了孕,渾身上下都透著母性的光輝。
此時的婉貴妃已經(jīng)顯懷,她一手摸著凸顯的肚子,一手虛伸,“快起吧。”
一旁的皇后更不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婉貴妃是皇后呢。
“快過來這邊坐?!被屎笊钗豢跉?,她的貼身宮女很快就又去拿了一張軟椅過來。
阿諾就坐在皇后的對面。
“真是幾日不見,阿諾長得越發(fā)的水靈了?!蓖褓F妃意有所指道。
皇后一聽,心里對阿諾又恨上一分。那日她派去的嬤嬤給打了回來后,她就知道這個楚阿諾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她是看著太子長大的,近兩年來太子已經(jīng)與她已經(jīng)漸漸離心了,她不允許太子脫離她的掌控,可是被派去伺候太子的那四個宮女,一個也進不了太子的身,更不要說爬床固寵了。
真是沒用的廢物!
可如今她身邊沒有趁手的人,唯一花了大心思培養(yǎng)的太子妃孟月薇還被送去了六王府,這怎能叫她不生氣。
“這是番國進貢來的哈密瓜,阿諾快嘗嘗?!蓖褓F妃把桌上的盤子推了過去。
“多謝婉貴妃?!卑⒅Z道。
“論輩分我還是你姑母呢,別生分了?!蓖褓F妃掩嘴笑道,那模樣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阿諾可不會覺得婉貴妃這么做是對她的示好,而且婉貴妃還懷著孕,一有什么差池,到時候遭殃的是她。
齊貴妃看熱鬧不嫌事大,她對著皇后道:“不知道這太子妃的人選,姐姐可有著落了?妹妹這的娘家可有個外甥女,姐姐要不要考慮一下?”
皇后氣笑了,齊家的姑娘她還看不上!
“正巧姐姐的外甥女嫁給了我家蕭兒,我再把我的外甥女嫁給太子,這樣親上加親,可是極好呢?!饼R貴妃繼續(xù)道,因為皇后的關(guān)系,她不太喜孟月薇,但她也沒有過多磋磨她,只想著在給皇后找點不愉快。
“不用了,本宮已經(jīng)有了幾個人選,就等皇上下旨了?!被屎罄涞乜粗劾锸且黄畾?。
真是搞笑,齊家的女兒過來,她還怎么掌控!
阿諾一直垂著眸,假裝沒有看見她們之間的暗流涌動。
婉貴妃過來打圓場,“阿諾,以后你可以多來月華宮來找姑母,反正姑母閑著也是閑著,又沒個說話的人?!?br/> “多謝婉貴妃抬愛?!卑⒅Z淡淡道,跟婉貴妃打著太極,“婉貴妃現(xiàn)在是雙身子,還是好好養(yǎng)胎為好,妾身長在鄉(xiāng)野間,動作粗鄙,萬一傷著龍子龍孫那就不好了?!?br/>
御花園這邊,花團錦簇,東宮那邊則是綠意橫生。
書房內(nèi),向非正一臉嚴肅地站在角落里,把最近打聽出來的事情跟虞彥歧匯報。
“殿下,據(jù)屬下探查出來的消息,六王爺私底下找過平陽侯,而且從六王府的暗樁里傳來消息,楚側(cè)妃似乎頗受寵?!?br/> “那你說平陽侯會答應(yīng)跟他結(jié)盟嗎?”虞彥歧目光幽深,帶著絲絲寒意,他拿著木架上掛著的毛筆細細摩挲,光滑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阿諾來書房的場景,溫香軟玉,撩人心懷。
“如果婉貴妃沒有懷孕,這還好說,但如今婉貴妃懷了……”向非沒有說下去。
但虞彥歧懂,婉貴妃姓楚。
平陽侯就算再滿意虞彥蕭,但他還是寄希望于婉貴妃身上,如果婉貴妃這一胎是皇子,那么依照皇上對婉貴妃的寵愛,平陽侯或許會為自己的外甥搏一搏那個位置。當(dāng)然,如果楚玉嬋能一舉得男那就再好不過了,但是現(xiàn)在虞彥蕭成婚才沒多久,要懷孕也是王妃先懷孕,輪到楚玉嬋不知道要到多久后了,平陽侯沒有那個耐心。
“行了,繼續(xù)盯著吧?!庇輳┢绨压P桿重新掛了上去,隨意道:“楚良娣呢。”
“回主子的話,楚良娣一炷香之前被皇后請去了御花園?!被卮鹚氖欠接?。
“知道了,下去吧?!庇輳┢缑佳鬯蓜?。
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屋子里氣氛瞬間沉了下來,方庸厲聲道,“誰?”
“奴婢立春,受楚良娣的吩咐,特來給殿下送雞湯。”立春特意放軟聲音,她手里端著雞湯,心里很是興奮,阿諾被召去了御花園,那就意味著她的機會來了。
方庸下意識地看了虞彥歧一眼。
“拉出去,杖斃。”虞彥歧的聲音不帶一丁點感情,就像在說一句無足輕重的事情一樣。
“是?!毕蚍穷I(lǐng)命出去。
接著就是一陣嘈雜的聲音,不過沒有持續(xù)多久。
“杖斃后送去皇后那?!?br/> “奴才遵旨。”方庸笑著回答,不過嘴角掛著嗜血的弧度。
那邊阿諾還跟著皇后虛與委蛇,婉貴妃是雙身子,沒坐多久身子就乏了,便由大宮女扶著回去,回去之前還不忘叫阿諾多去她那里走走。
皇后壓下心底的不虞,笑著問阿諾:“楚良娣,你說這婉貴妃肚子里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阿諾懵懂道:“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皇上必定都會高興?!?br/>
皇后心底冷笑,雖然沒有從阿諾的嘴里聽到自己想聽的,不過憑借皇上對她的寵愛,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不是婉貴妃只生了一個女兒的話,估計如今的皇后就姓楚了。
“楚良娣啊……”皇后剛開口,就看到自己的大太監(jiān)劉公公匆匆走來。
“娘娘,方庸來了?!眲⒐f。
皇后皺眉,方庸?他來做什么?
正想著,方庸就過來了,他身后跟著四個小太監(jiān)。
“給皇后請安。”方庸笑瞇瞇道。
“方公公來本宮這做什么?”皇后把自己的氣勢放了出來。
方庸沒有說話,而是給身邊的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小太監(jiān)立馬會意。
皇后看著那四個小太監(jiān)走上前,他們手里還拉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宮女,皇后心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她勉強穩(wěn)住身形,對著方庸板起個臉:“方公公,你這是何意?”
方公公依舊笑得和氣,“回皇后的話,這名宮女是皇后賞賜給咱們東宮的,名叫立春,但是這名宮女手腳不干凈,還妄想爬床,依照宮規(guī),已經(jīng)杖斃了,所以就想著來歸還給皇后?!?br/>
“放肆!”皇后怒拍桌子,氣得渾身發(fā)抖。她沒有想到虞彥歧會光明正大地把這件事給說出來,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臉嗎?
方公公沒有被嚇著,“皇后請息怒,這名宮女已經(jīng)杖斃了,殿下也沒有怪罪下來,還希望娘娘下次派的人干凈些?!?br/> 阿諾挑眉,原本以為還要等一段時間,沒想到虞彥歧這么快就把人給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