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桃身上的衣服有點臟,白色布料沾染污垢,看上去非常煞眼。她不僅包不見了,連鞋都不見了,光腳踩地上,跟逃荒的村姑差不多。
“大姐,你被人給搶了?”宋維揚好奇地問。
“算是吧,”陳桃勉強擠出笑容,三兩口刨完飯菜,把碗還給中年婦女說,“大嫂,謝謝你給我飯吃。之前我跟我弟弟失散了,幸好現(xiàn)在又遇上,就不打擾你了。”
得,張口就來,又是個說謊話不打草稿的。
中年婦女笑道:“一碗飯而已,不算什么,以后出門要小心?!?br/> 等中年婦女折身回屋,宋維揚才繼續(xù)問:“你這什么情況?。磕隳莻€叔叔呢?”
陳桃瞬間變了臉色,咬牙切齒道:“他是騙子,不是我叔叔!”
“別動氣,咱慢慢講?!彼尉S揚安撫道。
大概花了十分鐘時間,宋維揚終于弄明白情況。
原來,陳桃出身于偏遠小山村,父親是當(dāng)?shù)氐拿褶k教師。家里雖然窮,但她從小沒怎么遭罪,并且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成為村里走出去的第一個中專生。
在國企開始大規(guī)模下崗前,中專比重點高中還難考,因為讀完中專就能分配當(dāng)工人。但陳桃比較倒霉,她進棉紡廠沒兩年就下崗了,原因很簡單——不愿嫁給廠x書記的傻兒子,還在被刁難之余,跟人說了書記的壞話,遇到下崗潮就直接滾蛋。
至于火車上那個小老頭,則是棉紡廠以前的采購員,不知什么原因提前退休,跑到特區(qū)這邊做起了生意。在棉紡廠的工人眼中,小老頭神通廣大,已經(jīng)介紹了好幾個下崗女工到深城做事。
陳桃的父母都身體不好,又有個弟弟在讀書,于是就央求小老頭帶她來特區(qū)賺錢。
他們也是鉆鐵絲網(wǎng)過的邊防線,小老頭把陳桃?guī)У揭粋€房子里,并介紹她認識所謂的車間主任,承諾第二天就推薦她去臺資工廠做小組長。
陳桃是個聰明姑娘,越想越不對勁,就撒謊說拉肚子,跑廁所里躲起來,等二人進了臥室才跑去偷聽。
就這么一聽,差點沒把她嚇?biāo)溃?br/> 小老頭和那個車間主任,竟然準(zhǔn)備當(dāng)晚就強暴她,還圍繞著“誰先喝頭湯”這個關(guān)鍵問題起了爭執(zhí)。
在爭吵當(dāng)中,陳桃徹底明白真相。
那個車間主任根本不是臺資工廠的領(lǐng)導(dǎo),而是一家發(fā)廊的老板,小老頭以前帶來的女工,也都進了發(fā)廊做小姐。他們把女工騙到此地之后,先是進行強暴,接著再關(guān)一陣子,扣押身份證等證件,基本上就能讓女工破罐子破摔,乖乖幫他們賺錢。
陳桃嚇得拎起包就跑,臥室里的兩人聽到動靜,立即出來狂追。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陳桃才發(fā)現(xiàn)包跑沒了,鞋也跑掉了,她身上只有幾塊錢零錢,而身份證也在小老頭那里扣著。
“所以說,這幾天你都在四處討飯吃?”宋維揚道。
“也不是,我還有錢買饅頭,”陳桃說,“今天在城里遇到聯(lián)防隊,差點把我抓住,嚇得我只好躲到農(nóng)村來。我心想得留些錢防身,所以就嘗試著討飯吃,再找機會進城給人做保姆。聽說在特區(qū)做保姆很賺錢,一個月一千多,頂我過去干半年了?!?br/> 宋維揚問:“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陳桃說:“1塊6毛5分?!?br/> “你倒是不慌,說話還有條有理的?!彼尉S揚頗感稀奇。
“慌什么啊?又餓不死,”陳桃說,“當(dāng)初我去市里讀中專,半路就被人把錢偷了,連轉(zhuǎn)車的錢都沒有。我一個人走了40多里路,還不是照樣到學(xué)校。要是哪天在特區(qū)過不下去,大不了我一路討飯回老家。”
宋維揚由衷贊嘆:“厲害,女中豪杰。”
陳桃嫣然一笑:“這不是還有馬大哥嗎,你肯定有門路,幫我介紹個工作唄。”
“你就不怕我也是壞人,半道上把你給賣了?”宋維揚打趣道。
“壞人可不會見義勇為?!标愄倚Φ寐冻鰝z酒窩。
宋維揚樂道:“我還真就是壞人,走吧,帶你見識一下壞人是怎么做壞事的?!?br/> 在一間類似造假作坊的民房內(nèi),宋維揚見到了大頭斌和他的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