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入手,東璜嵐便覺得懷中的木梳忽然變得灼熱起來。
這把木梳她已經(jīng)貼身帶了五年,一直都樸實無華并無異樣,此時卻有了靈性一般似乎對這小小的混元鐸十分抗拒。
東璜嵐不動聲色地將混元鐸放置在蕭哥哥的手邊,那鐸一離手,木梳果然就平靜了下去。
這混元鐸是三皇子的至寶,木梳卻只是爹爹留給自己的凡物,為何遇到混元鐸會有如此大的反應(yīng)呢。
所幸安陵子胤并未看她,兩人的目光都鎖在混元鐸和東璜蕭身上,耐心地等待著。
時間一沙一厘地流逝著,卻絲毫不見任何的變化。
“看來,這鐸果然對常人無用?!?br/> 東璜嵐終于放棄。
唯一的希望破滅。
安陵子胤跟著嘆口氣,伸手將混元鐸掛回到手腕上綠松石與琥珀珠子相間的珠串上。
東璜嵐皺著眉,疑惑地問道:“既然對常人無用,子胤兄難道不是常人?”
“我自然不是常人?!卑擦曜迂沸揲L的眼中深不見底,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便又調(diào)笑道,“嵐嵐若是想知道更多,不如跟了我回北夏,或許我一高興就知無不言呢?!?br/> “那可不好,北夏如今與雍州兩國交好,我的身份尷尬,子胤兄不怕有損邦交?”
安陵子胤長眉輕挑,不再收斂的帝王之氣驟然從其周身洋溢而出。
只見這位年輕的皇子俯下身,瞇起狹長的鳳眼悄聲道:“為表誠意,不如我先送上一份見面禮吧?!?br/> 說話間,一枚卷好的布球落入到東璜嵐的掌心。
跟在君辰澤身邊耳濡目染,手指一摸東璜嵐便識別出這是一枚北夏所特制的情報暗繭,他竟然用這么重要的東西作為見面禮。
這布條,無論寫的什么,都已經(jīng)代表了他的誠意。
自己現(xiàn)在既身無長物,又無家族依靠,三皇子卻這般看得起她。
對方有備而來,到底所圖為何呢?
回到鳳仙樓,安陵子胤屏退了侍女,千嬌百媚地斜躺進金絲短絨的軟椅中,屋里的鎏金霞彩明月珠流瀉出華光滿地,耀得他一雙風(fēng)目幽幽地泛出些猩紅的色彩來。
“那個小丫頭,有什么值得你費心費力的么?”陰影里那道粗獷的聲音不以為意地問道。
在他看來此行本就冒了十二分的風(fēng)險,為了一個落魄家的小丫頭實在不值得節(jié)外生枝。
“有趣?!卑擦曜迂费凵窭`綣地端詳著手中的葡萄,“奇雨可知,混元鐸竟然對她也有反應(yīng),真是不枉本王跑著一趟。”
北山奇雨,北夏的大將軍,出生戎武世家,十五歲徒手馴霜狼,十六歲一柄偃月斧出神入化,統(tǒng)領(lǐng)霜狼騎收服七個流離在外的部族,殊無敗績。
沒想到這位一直跟在三皇子身邊的影子,竟然就是北夏的大將軍北山奇雨。
“混元鐸不是對常人無用么,難道那小丫頭……”
“噓。”安陵子胤俏生生地用食指輕點花瓣般的朱唇,皓齒明眉如山似畫,“這次來南唐,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北山奇雨忽然想起那位被滅口的大夫,思索片刻道:“你是不是知道那大夫是誰的人了?”
“本王的大將軍啊,知我者莫如你。人不是是誰安排的你不必關(guān)心,左右,現(xiàn)在也算是為本王所用了?!?br/> 安陵子胤得意地笑起來,風(fēng)華絕代地看向北山奇雨,將對方懊惱的神情收入眼中,化為言笑晏晏的微波,一圈圈地漾開了去。
這東璜小女,到底還有多少背后的力量在她周圍。
買通大夫的人他透露了點信息給她,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青雨齋中,東璜嵐因為翻墻出府見三皇子被禁了足。
得知混元鐸對蕭哥哥無用,讓她很是消沉了幾天,不過很快,這件事情又有了新的希望。
君府有位遠(yuǎn)親久病不愈的事情不脛而走,春和雅苑中暫居的鬼云山聽到了消息,主動遞來拜帖,說是自幼體弱,久病成醫(yī),愿勉勵一試。
禁足無聊,東璜嵐坐在小桌前緩緩展開那枚安陵子胤給她的繭。
北夏特有的布條上言簡意賅地寫著:“小雨師在唐國宮?!?br/> 唐國宮?唐國皇宮?
皇宮她進不去。
而且小雨師現(xiàn)在到底是哪一邊的人尚不清楚,也無法貿(mào)然接觸。
三皇子給她這個消息,難道是說小雨師是辰陽宗的人,收買大夫的就是他?
把玩著手里的布條,手感總覺得有些厚實,過于厚了。
想著,東璜嵐從桌角抽出自己練習(xí)偃甲用的木刀,順著布條一側(cè)切下去。
果然有夾層。
夾層里還有一句話,東璜嵐看完秀美蹙成一團。
三皇子對自己的事情了解的還真多,以后還是和他保持距離才好。
越遠(yuǎn)越好。
君府東隅。
東璜蕭安靜地躺在榻上,只有偶爾顫動的眼睫還能彰顯他是個活人。
坨坨雪跟著聽聞消息的笙公子一同前來,耷拉著頭乖巧地趴在床邊上,乖巧地盡心竭力,替黍虎守護著他的主人。
鬼公此時正坐在床邊的木椅上,一手搭載在東璜蕭的腕側(cè),手指尖發(fā)出淡淡的緋色的光芒,似乎是秘術(shù),卻又隱約有什么不同。
東璜嵐站在一側(cè),家訓(xùn)中對秘術(shù)的記載頗為詳盡,她也親眼曾見過司空夜那夢幻般幽藍(lán)的秘術(shù),眼前這緋色的光芒卻甚是少見。
不過鬼公成名已久,她便也沒有多想。
笙公子則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水紅的淺光,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這一站便是一炷香的時間,鬼公指間的緋紅漸漸轉(zhuǎn)淡,一直到白凈如荼才收回手,道“這位公子不是受器物所傷,而應(yīng)當(dāng)是秘術(shù)擊中而致???,若是尋常秘術(shù),斷斷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將東璜蕭的腕掖回被中,“可惜鬼某對此研究不深,若是能識別出是何種秘術(shù),或許能找到醫(yī)治之法。”
秘術(shù)?
屏山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若是辰陽宗的秘術(shù)那倒不難查到是哪一種。
東璜嵐在心里又將辰陽宗上上下下罵了一遍,半瞇起的眼里隱約騰起一縷青氣。
“鬼公博學(xué)善治,多少大夫都要折服?!睎|璜嵐福身見禮道。
笙公子也一同抱拳拜謝。
“這是做什么,真折煞鬼某了。”鬼公見狀擺擺手,無奈二人執(zhí)意相謝,便也只得受了這一拜。
“鬼某不才,藥學(xué)倒還懂得些皮毛,方才我見這位公子所用的藥都是些溫補方子,若是尋常傷勢道也無妨,但既然是秘術(shù)所致,還是得對癥才好?!?br/> 說完鬼公便隨意從袖中抽出一張白紙,以指為筆,緋色的光點就那樣在白紙上洋洋灑灑寫出一張藥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