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之交不過互取所需。
呸,東璜嵐一念及此,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自己一定是被百里足足那個混蛋帶壞了,這么“識時務(wù)”的想法居然會自己出現(xiàn)在腦海里。
曾楊是大將軍府的??土恕?br/> 在準備晚宴時,東璜嵐又聽說了這個年輕校尉的很多故事。
比方說,這大將軍府的一花一木大多出自這位的精心設(shè)計,從運送樹苗到栽種都花了不少心思。
再比方說,曾楊愛好吃喝,自己的府里清心寡欲得寺廟似的,卻費盡心思為大將軍府張羅了個一應(yīng)俱全的膳房,幾乎每隔三兩日就會來享受一番。
原來是這樣,就說這些鳥語花香精致美食和粗獷的歐陽朔氣質(zhì)不符嘛。
“蘇葉,這邊這邊,酒都準備好了快些端上去吧?!鄙欧康乃畫邒呗槔囟顺龈镎洳氐闹翊浒樉?,盛放在輕薄透亮的白瓷瓶里,在井水里沁得涼涼的,瓶身上凝著一層細密的水珠。
東璜嵐接過酒盤,偷偷運起九九歸元步穩(wěn)穩(wěn)地剛要走入殿中,曾楊渾厚的朗音先一步傳了出來。
“歐陽兄,蘇葉姑娘是被你給藏起來了么,怎么也不見她?”
“哪有的事,她今晚伺酒?!甭犅曇?,歐陽朔似乎還拍了桌子一掌,提高了聲音嚷道:“蘇葉來了么?”
“唉,歐陽兄溫柔些,你這一嗓子雄音威武,是要震得山石崩裂的,小姑娘嬌嬌弱弱,還不被你嚇出病來。”
“是,是?!睔W陽朔壓低了聲音,連聲稱是。
聽起來倆人的關(guān)系確實要好,甚至說歐陽朔對曾楊恭敬禮讓也不為過。
東璜嵐一邊揣摩兩人的關(guān)系,一邊走進了殿內(nèi)。
“蘇葉姑娘,我們正說起你呢,上次一曲琴音惹得百里公子當(dāng)著陛下的面求親,還以為就此成了金屋雀鳥,我等再難見到真容了呢?!痹鴹畲搜哉f得含沙射影,不過是將東璜嵐當(dāng)作了一心想攀上高枝的心機女子,又將她比作供人消遣的玩雀弄鳥。
東璜嵐保持著微笑,眼底對這個曾校尉不覺鄙夷。
僅一面就自以為識人至明,還非得逞口舌之快貶低一番,有這樣淺薄的將領(lǐng),無怪虎陽軍到了他手里成了病貓隊。
“曾大人,金屋乃皇后所居,蘇葉如何敢比。”東璜嵐不卑不亢地答道,頭也不抬,只管將竹翠白鷺傾倒入歐陽朔的銅樽。
“蘇葉姑娘說得對,瑤女身份低微,什么比得了,什么比不了最好心里有數(shù)?!?br/> 若說方才還是暗箭,現(xiàn)在便已是明槍了。
東璜嵐自覺也沒有得罪過這位曾校尉啊,怎的今日非得敲打敲打自己才開心?
“蘇葉受教了。”
“你明白就好,自己退了婚去,或許我高興了,還能讓大將軍給你指一門不錯的親事。”
“退婚?”
“是啊,你聽清楚了就去做,若是不好意思本校尉不介意幫你傳達。”
東璜嵐總算明白了,感情今日曾楊來大將軍府,言語不善,字字夾槍帶炮就是為了讓自己出面,打消了百里足足求娶之意。
可這百里氏向來與虎陽軍走得并不近啊,百里足足的婚事這個曾校尉著什么急?
“聽到了就下去吧,一會兒叫你再來伺酒?!睔W陽朔揮揮手,似乎這個事情就這么決定了,至于東璜嵐怎么想,二人都沒興趣過問。
“是?!?br/> 東璜嵐退出殿門,滿腦子問號,這百里足足是個急性子,不會已經(jīng)去找過曾楊,然后惹怒了這個年輕校尉,因此致力于要讓他打光棍吧?
這個混蛋這么不靠譜,早知道還不如自己去想辦法。
“蘇葉姐姐。”正想著,小茴忽然從膳房竄了出來,三蹦兩跳地跑了過來,夸張地左右看了眼,從袖子里摸出個小紙條塞入東璜嵐的手里,緊張兮兮地輕聲說:“方才有個小侍衛(wèi)送來的,聽說你在殿里伺酒便給了我。這個是什么啊,還不讓我看?!?br/> “情書?!睎|璜嵐瞎扯了個理由。
“啊,是那個百里公子傳來的么?!毙≤畲笱劬鲩W忽閃,從驚訝轉(zhuǎn)為挪揄之色,“哦哦,那你快看看吧,我先回膳房了。”
打發(fā)走了小茴,東璜嵐行至少人的小徑旁,打開了紙條。
只見又細又小的一行字繚亂地畫著一張微縮地圖,東璜嵐湊到眼前仔細辨認,好家伙,這不是大將軍府東側(cè)么,暗紅細筆勾勒的部分,是地牢?
這地圖不過巴掌大小,擠擠地縮在紙張一角,而空余的地方……
有一個細如蛛絲的紅點,被濃墨重彩地圈了出來,標記著一句:“紅牛也來打招呼?!蹦┪?,還畫了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