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朔的目光在東璜嵐臉上掃了掃,也沒有再追問。
東璜嵐松了口氣,看來方才他只看清了黑暗中淡淡反光的銀針,至于自己的動作并沒有留心。
東璜嵐裝作柔弱無辜的模樣,將方才克制的眼淚盡數(shù)哭了出來:“曾大人,我錯了,奴婢錯了……”
“賤皮子?!痹鴹钐鹉_,又是狠狠一踹,這一次直接將借力的東璜嵐“踹”出一丈開外,“你就在呆這里好好反省吧,什么時候本校尉高興了再放你出去?!?br/> 太好了,他這一句話正中東璜嵐的下懷。
“真是晦氣,今天就到這里吧?!痹鴹顩]了心情,狠狠瞪了東璜嵐一眼氣哼哼地帶著未再發(fā)一聲的歐陽朔轉(zhuǎn)身離開了地牢。
臨走之前,歐陽朔回過頭,伸出手向東璜嵐的位置遠遠地做了個結(jié)印的手勢,這才滿意而去。
好高深的結(jié)界秘術(shù)。
看來這地牢中將數(shù)個牢房區(qū)隔為若干大小不一的空間,都是出自他的手筆,早聞歐陽朔和辰陽宗走得近,果然名不虛傳。
很快,上面便響起了床榻再度合上的聲響。
地牢里重新恢復(fù)了森冷的平靜。
東璜嵐不敢大意,立即將五感激發(fā)到最強,探索著地牢四周的黑暗。
雖然現(xiàn)在她仍然和君夫人身處同一個地牢,但是結(jié)界已經(jīng)徹底將她劃入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就算其中一間敲鑼打鼓也全然不會影響到別的牢房。
好不容易見到娘,卻被結(jié)界分隔。
這……
東璜家訓(xùn)有云:“結(jié)界秘術(shù),基于奇門算法設(shè)陣,最高階可辟時空。破解之法:秘術(shù)之法相生相克,更高階奇門秘術(shù)可破,或有阻斷氣能流轉(zhuǎn)之物也可破?!?br/> 東璜嵐不懂秘術(shù),更不用說更高階的奇門秘術(shù)了。
而阻斷氣能流轉(zhuǎn)之物……那把爹爹留給自己的木梳!
看來司空夜提前找來,就是為了確保自己有將它帶在身邊。
又欠了娃娃公子一個人情。
東璜嵐從懷中取出木梳,依照先前所學之法默念口訣,秘鎖開啟的那一刻,不僅她全身的五感被生生壓回常人的水平,眼前的地牢也豁然洞開。
依靠氣能流轉(zhuǎn)的秘術(shù)結(jié)界在木梳的面前轟然崩塌。
【木梳覺醒一階段開啟】
“娘親……”東璜嵐啞著嗓子輕聲試探著喚了一聲。
“唉……”君夫人長嘆一聲,算是回答。
兩人隔著不過三五寸的距離,東璜嵐卻不敢走過去,方才那一針,像是在她的心口上扎出了一道淌血的深淵,痛苦,內(nèi)疚,悔恨,此時百感交集,將她定在了原地。
“你的臉還疼么。”君夫人語氣清明沉穩(wěn)。
“不疼?!睎|璜嵐一低頭,一滴眼淚啪嗒,落在地上,“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許哭?!本蛉藝绤柕穆曇襞c記憶里的訓(xùn)責重合在一起,讓東璜嵐仿佛回到了日日被罰抄家訓(xùn)的童年。
“……”
“唉……嵐兒,是為娘的對不住你。”君夫人背對著東璜嵐,脖子上的鐵鏈將她整個人固定在地上,半點都動彈不得,“緊趕著迫你去背書學技,卻忽略了培養(yǎng)你的城府心機……”
“?”
“你可是從江晚晚的口中得知我的下落?”
“是……”
“那你可想過她為何會知道你的身份?”
……
東璜嵐原本胸有成竹,被君夫人這么一問,忽然也動搖起來。
那日見她衣衫襤褸,應(yīng)當是在地牢中呆了很久。
怎么知道自己蘇葉的身份……
“我的身邊有她的眼線。”
“天真。”
君夫人冷哼了一聲,一句話問得東璜嵐脊背生涼,“你就沒想過她為何身處地牢卻神通廣大,在這重重守衛(wèi)中還能私相授受,甚至知道我在這里?”
“……”啞口無言。
“我是怎么教你的?無論有多情急,都要謀定而后動,看不清對方的招式,就不要輕舉妄行,咳咳咳……”
這一咳,好一會兒君夫人才順過氣來。
“她背后的人是誰?”東璜嵐全身冰涼,所有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全數(shù)倒流。
長大后她自信才智技藝樣樣拔尖,平日里鮮有能相較之人,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然忘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是步入了他人局中呢。
那么她現(xiàn)在和君夫人在這地牢里的見面,是不是都正中了那人的下懷。
“娘親……”東璜嵐在腦海中飛快地拼湊著一個之前她沒想過也不敢想的可能,“你是不是從未神識不清過?”
君夫人沒有回答,沉默就是她的回答。
這個回答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將東璜嵐抽醒,將她自以為是的幻想全部抽碎。
從小到大,從抄家訓(xùn)到自己開智后學習那諸多技能,自己原來從未真正得到過她的認可,在她的心里,自己原來一直都是無知幼女,不堪大用。
垂下手,東璜嵐從未如此的無力,想要證明自己,但是眼下的處境卻無時不刻地譏諷著自己的無能。
自以為技高一籌,現(xiàn)在呢?
真是……可笑啊。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把木梳能阻斷氣能流轉(zhuǎn)?”君夫人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她的落寞,自顧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