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姐姐?”小茴端著剛熬好的藥回來了,“可好點了?”
“嗯,屋里太悶,我出來走走?!?br/> “藥好了呢,姐姐喝完我陪姐姐一塊兒走走唄。”小茴本就生得可愛,撒起嬌來更是讓人不忍拒絕。
更何況,她方才親自去熬的藥,眼睛都被熏紅了。
“好呀?!睎|璜嵐心里暖融融的,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蘇葉姐姐有梨渦誒,好羨慕啊?!?br/> “哈哈哈,小茴這么可愛哪里用得著羨慕別人呀?!睎|璜嵐說著忍不住伸手捏捏小茴肉嘟嘟的小臉。
“藥要灑啦?!毙≤蠲ψo著藥碗,可憐巴巴地說道:“蘇葉姐姐先喝掉吧?!?br/> 東璜嵐明明沒有病,也不知道老國醫(yī)給開的什么藥,但騎虎難下,只好捏著鼻子接過藥碗一口悶。
好苦啊,從舌尖一直苦到嗓子眼里,喝到胃里更是難受得恨不得立刻吐出來。
“這位姑娘,苦口良藥,不如來一顆牛奶糖去去苦味?!?br/> 聲音入耳,如清泉淙淙,清朗悅耳。
東璜嵐慌忙回頭,繁茂的木槿花下一襲紅衣似火,比那落日紅霞更加炫目。
那眉眼還是從前的眉眼,但是那從容不迫的氣度,與生俱來一般的雍容威儀卻與記憶里溫柔不一樣了。
鼻尖傳來淡淡的沉香味道,退去多年的偽裝,他終于和東璜笙再無相似之處。
他也來陽城了。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在下單一個笙字,竹歌笙簧韻的笙。”
他攤開的手心上,一枚包裝漂亮的糖果靜靜地躺在輕淺交錯的掌紋間。
“蘇葉。”東璜嵐說完,伸出手不客氣地接過糖果,“卻之不恭,謝謝笙公子的糖?!?br/> 剝開糖紙,奶白色的糖滑入口舌,香甜在一瞬間將原有的苦澀沖得干干凈凈。
好好吃啊,陽城果然不愧是九域第一城,連買到的奶糖都比其他地方好吃。
不過先前在南都之時,笙公子不是說要入伍?這會兒怎么又出現(xiàn)在這里?
難道他說的入伍并不是指在南唐,而是在雍州。
“曾聽說瑤女之美,九域無雙,今日得見,實乃笙某三生有幸。”笙公子說著,目光看似云淡風輕地掃過東璜嵐。
水鍛般的長發(fā)流光瀲滟直瀉腰際,少女曼妙的身姿包裹在淡青色的霧籠煙紗中隱約可見,螓首娥眉,嘴角兩枚梨渦更憑添了幾分明媚,巧笑倩兮。
兩頰黑云都遮不住她的顏色。
從前只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玲瓏可愛,這才幾日不見,她卻已如綻放的青荷,令人挪不開眼。
“笙公子過譽了,我和姐姐還有事,天色將晚,公子也早點回吧?!毙≤畎櫰鹦∶碱^,兇兇地一把拉住東璜嵐的手,全然把笙公子當成了不知道哪里來的浪蕩公子,像趕鴨子一樣揮揮手,單方面道別。
笙公子還沒見過這么霸道的小姑娘,微微一笑,算是不與計較,彎著眼看向東璜嵐,似乎很滿意她交了個新朋友。
在風云詭譎的陽城,深入大將軍府中,有朋友才能走得更遠。
“笙公子再見?!睎|璜嵐跟著小茴,眨眨眼,唇語無聲地又叫了聲:“哥哥?!?br/> 哥哥。
笙哥哥。
笙公子眼里的笑意深了幾分,但隨著他轉(zhuǎn)過身,夕陽落在他略顯瘦削的臉上時,那抹笑容已稍縱即逝。
一天前。
從南唐往雍州的官道上,一匹快馬馱著個紅衣少年疾馳而過。
這一路日夜兼程,他片刻也沒有停下休整過,風沙泥塵將白馬都染成了灰棕色,他身上卻依舊干凈整肅。
紅衣獵獵,一張玉雕般棱角精致的臉宛如秋日里楓海最美的風景。
明明是個仆仆風塵的旅人,卻讓人覺得他骨子里的貴氣像是云端的貴胄。
就是這樣一個紅衣少年,在陽城校尉曾府的門口下了馬,將書信一封遞進了府。
他是惹眼的,剛停下就吸引了周圍幾條街市的目標,大家都在猜這是誰家的少年郎,和虎陽軍校尉有什么關(guān)系。
回到房間,東璜嵐拖著腮,開始左思右想溜去西廂房的辦法。
管事嬤嬤的規(guī)矩嚴,大將軍府的高手又多,看來只能想辦法聯(lián)系隱匿暗處的秦木了。
夜深人靜。
小茴累了一天,早早地上了床。
“我家里窮,每天躺在床上,抬頭透過漏雨的檐角就能看見星星,那時候每天就想,什么時候我也能有一張柔軟的床,有像樣的被子?!毙≤铋]上眼,躺在床上喃喃道:“現(xiàn)在真的有了,卻又很想念那床破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