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說著,氣得眼眶都紅了,“我嫁進陳家這么些年,處處收斂性子。我可以讓人搓扁揉圓,可是望書的婚姻大事不行,頭一遭遇著了那七皇子,我一百個不樂意?!?br/> “求母親和主君想法子,將這親事給推了,可你們卻是百般推諉。若不是我兒望書自己有成算,七皇子又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能自己做主……”
老太太聽著,半點沒有惱,親手拿了茶盞,給李氏倒了一杯涼茶,推在了她的跟前。
“這些年,你倒是長進了不少。就是這脾氣,還跟爆竹似的,一點就著,越說越是離譜了。坐下再說罷!年紀不小了,別叫小輩的瞧了笑話?!?br/> 李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越發(fā)的氣惱。
陳恬是養(yǎng)在老太太身邊的,看看她是怎么給陳恬選夫婿,又是怎么對待陳望書的?
老太太像是一眼就瞧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我們陳家,慣常不會虧待子女,別說望書是嫡出的,便是庶出的,也不會在親事上不上心,故意為難?!?br/> “只是啊,什么茶壺配什么蓋兒”,老太太說著,端起茶盞,拿著蓋兒撥了撥。
“七皇子那事兒,你也瞧見了。望書有主見,有謀略,下手干凈利落。這樣的女兒,若是不愿意嫁顏玦,我能耐她何?”
“有的人呢,就適合一世安穩(wěn);有的人啊,注定一輩子就是要雞犬不寧的!”
老太太說著,嘆了口氣,“若是太平年代,我定是要將望書,嫁回我娘家做宗婦;可大娘子,現(xiàn)在的天下,你瞧見了么?你夫君父親的血,兄弟的血,你瞧見了么?邊關的烽煙,你瞧見了嗎?”
李氏一愣,像是歇了氣一般的坐了下來。
老太太說得沒有錯,她的女兒陳望書,官家金口玉言定下的指婚都能退,莫說這種八字都沒有一撇的荒唐求親了。她沒有鬧,便是愿意的。
先頭那么氣,她都沒有哭出來;此刻眼淚卻是止不住的似的,嘩啦啦的流。
“她就作罷!這天下這般多的好男兒,怎么就攤上顏玦那個紈绔兒了呢!”
老太太見她帕子濕了,拿出了自己的帕子,遞給了李氏,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陳望書她是半點都不擔心的。
可李氏嫁到陳家這么些年,的確是憋屈得很,讓她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也是好的。
光是想著十多年前的舊事,老太太的心便像是刀絞一般,她的孩子,走得像個英雄;可李氏的孩子,走得悄無聲息。
想到了這里,老太太看向李氏的目光又柔和了幾分。
“你也莫要太操心了。望書這孩子,遠比你想得通透得多。如今這世道,不說大陳去了半條命,便是兒郎們的銳氣,也去了一半?!?br/> “宴會你沒少去,可瞧見那些公子哥兒們了?一個個的故作太平,夜夜笙歌,國難在前,卻同歌姬唱那靡靡之音,當做雅事?!?br/> “個個跪著生,何人站著死?顏玦這孩子,不說靠著扈國公便能富貴一輩子,就是有那張臉在,也餓不著他?!?br/> “讀書非一日之功,練武又何是一日之苦?生在福窩里,還能吃得苦中苦,這孩子心性是個不一般的。更值得人尋味的是,在你弟妹出言之前,你可知曉這孩子一身俊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