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瞇了瞇眼睛。
先前張筠年來說今早的案子的時候,他并沒有放在心上,顏玦在臨安府門前大放厥詞“要令人刮目相看”,他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過,年幼的顏玦,甚至在中秋宴上,當著文武百官后宮佳麗的面,撩袍子就尿,以尿為證,說自己一定能夠比他父親拉開更重的弓。
結(jié)果如何?御賜的神弓掛在墻壁上,都長了毛了,弓弦都硬得要脫落了,依舊掛在哪里。所謂的誓言,都是小孩子的把戲,一轉(zhuǎn)頭就墮進了溫柔鄉(xiāng)了。
果不其然,他一轉(zhuǎn)頭便陪著媳婦兒屁顛屁顛的回門去了。
直到有宮嬪來哭訴,說她推開窗戶,想看個西湖美景兒,剛看到一半兒,揉了會眼睛,就瞧見憑空的多出了一堵巨墻……
官家垂了垂眸,看了看一旁做著的顏玦,這小子,越發(fā)的乖張了。
“不問過家中長輩的意思,便隨意分家,這也是孝順?朕還是頭一回聽說,都說陳家禮教嚴謹,個個都讀了圣賢書,朕倒是要聽聽,你能夠說出什么禮來!”
“不能因為顏玦是你的夫君,你便胡亂的來維護他!”
官家一抬眸,陳望書那張臉,便撞進了他的眼睛里。
又來了!
官家心中一顫,慌忙的別開了頭,他每次瞧見陳望書那張無辜的臉,一幅我雖然很慘,但是官家要我這么慘,那我就算慘,也要笑著慘下去的樣子……就感覺愧疚之情要溢出來。
昨兒個夜里,還做了個夢,夢見了他晨起上朝,往大殿上一坐,萬千眼神看了過來,個個都生得陳望書的模樣,拿著把刀對著自己的脖子,滿臉寫著慷慨就義四個大字。
見他看過來,大吼一聲,“官家要我死,我就……死!”
說話聲音又大,語速又快,中間有一些沒有聽清。
“怎么會?父親從小便教導望書,凡事都逃不開一個理字。夫君甫一出生,便沒了母親。國公爺常年不在城中,夫君長于夫人之手,早就把她當做的親娘。”
“望書剛嫁進府中,他便再三叮囑,一定要把夫人當做親婆母對待,晨昏定省不能有一絲的懈怠。其心之誠,便是望書瞧了,亦覺得十分的感動?!?br/>
一旁的顏玦聽了,實在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你今兒早上的表現(xiàn),的確看得出來,十分感動,令人流淚了!
陳望書絲毫不受影響,誠懇得接著說道,“城中的風言風語,傳得到處都是,夫君聽了,卻是從未放在心上。都是一家子親人,扈國公府這一輩統(tǒng)共只有三個弟兄,那都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
“就算夫人乃是后母,母族勢力強大,又生有兩個親兒子。二弟學識過人,三弟武藝高強,頗得國公爺寵愛。而顏玦孤苦伶仃,只有官家看顧。就算是這樣,夫君也從未相信過,傳言中所言,夫人先是故意將他養(yǎng)廢了,然后再……為的便是代代傳承的爵位。”
官家一怔,這話雖然暗地里確實有人嘀咕,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陳望書竟然就這么宣之于口!他瞧著她,陡然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