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淵之氣在莫天歌的意志之下,不斷向外擴散著,將狐尊山籠罩起來。
生活在狐尊山腳下的鎮(zhèn)中民眾,也發(fā)現(xiàn)了這般異變,不經(jīng)意間,若有若無的凄厲之聲,莫名的回蕩著,如怨魂的低泣。
雖然很詭異,但這也只是黑淵之氣濃烈到一定程度必然會發(fā)生的現(xiàn)象,如雷云匯聚,便自然而然有雷聲滾滾。
不過這般異象沒有持續(xù)多久,黑淵之氣便向著更外圍的方向彌漫而去。
立于山巔的莫天歌,自言自語而道:“唔,光是圍繩,就比我想象的還有點艱難!”
狐尊山雖然談不上巍峨聳立,但也清秀挺拔,頗有靈姿,占地面積也不可小視,莫天歌此刻要操縱黑淵之氣覆蓋的,也不僅僅是狐尊山的山頭,而是要覆蓋一方地脈。
何為地脈,那便是突出地面的山岳,以及地面之下一大片的延綿之勢。
山如樹,非樹干與樹冠便是全部,還要包括地底的根須,才是完整的樹。
山乃地之精,若要以“山”為要素,進行玄學(xué)層面的操作,首要任務(wù)就是覆蓋完整的“山”,這點在古代也并不罕見,古代皇帝祭名山大川,不僅祭名山,也會囊括名山范圍內(nèi)的一大片地界。
莫天歌并沒有學(xué)過地勢堪輿之學(xué)問,但隨著天魔功向著二階蛻變而去,一些知識也是不修自成,憑借冥冥的感應(yīng),莫天歌也能隱約感應(yīng)到狐尊山的地脈走向。
然后,以一己之力,覆蓋這么大的范圍,即便莫天歌此刻體內(nèi)的黑淵之氣,已有生生不息之勢,也有些為難,更何況光是覆蓋只是開端,后續(xù)還要進行相對精密的操作呢。
不斷催谷體內(nèi)的黑淵之氣,即便有赤蓮天師的黑鏡鎮(zhèn)壓,莫天歌的發(fā)絲漸漸由黑而變白,身體愈發(fā)佝僂,但總算勉強將整個狐尊山的地脈覆蓋起來了。
而后,莫天歌雙手抬起,眸子泛過一抹血色的幽暗,低語道:
“以我之名,祭告天地,封赦狐尊山!”
彌漫于四方的黑淵之氣,驟然一變,化作縱橫交錯的詭異黑繩,蔓延狐尊山的地勢邊界。
卻在此時,無形的雷鳴之音滾滾而蕩,莫天歌的身體驟然震動了幾下,似遭到到了某種反噬,甚至嘴角都溢出一絲鮮血。
莫天歌頓時知道,以自己這剛剛向著二階蛻變而去的天魔功修為,想要直接赦封狐尊山,顯然還有些不夠格,當(dāng)下便受了幾分天譴,但莫天歌也沒有放棄,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后低語:
“以黑淵之名,封赦狐尊山!”
天地間的莫名雷鳴之音愈發(fā)轟隆,但下一瞬間,絲絲縷縷的黑淵之氣從四面八方而來,仿佛天地間出現(xiàn)了一雙無形的巨手,編織天地元氣為繩,緩緩將狐尊山徹底圍起來。
圍繩之勢一成,只是一瞬間,所有活在狐尊山范圍內(nèi)的生靈,皆感到周圍有什么不同了,只是他們也說不清到底是什么不同了。
只有莫天歌才知道,這般圍繩之勢一成,對狐尊山到底意味這什么,那是凡山邁向靈山的第一步,也是最根本的一步。
莫天歌前世不曾仔細(xì)研究過祭山的玄學(xué)奧秘,只是,山岳崇拜也是民俗學(xué)一大研究領(lǐng)域,莫天歌自然也是心中有數(shù)的。
若要祭山,首重圍繩之禮!
所謂的圍繩之禮,多見于古之巫祭,即便在現(xiàn)代的日本,也還能在神社中見到,幾根繩子一圍,掛點白色符紙,立刻構(gòu)筑起了宗教的象征。
然而這并非日本獨有的,在世界各地的古早宗教中皆可見得,只是具體行制略有變化,即便是在炎黃,也曾有過這方面的演化。
圍繩之禮,源自于古老的時代的結(jié)繩記事時代。
部落的巫師,覺得部落附近某地有危險,但因文字與語言的不完善,又難以告訴部落成員,讓他們長久記住,便會以藤為繩,盡量將入口或者危險區(qū)域圍起來,告訴部落的傻叉不要亂跑去。
而在古代,敬畏與信仰是分不開的,一些危險的地方,先民不知道為何而危險,便假以鬼神之名,而那般圍繩之事,便獲得了最初的宗教意義,象征著劃分人與神的界限。
而這般宗教意義,也在后來獲得了深入的發(fā)展,簡簡單單的一條繩,卻成為宗教儀軌的核心所在,也有著花樣繁多的變化。
比方說日本的注連繩上,便掛著很多折疊為閃電狀的白紙,也是借某種象征意義,強化圍繩的隔絕概念,而在炎黃,也有著同樣的發(fā)展,道教至今還保留這相關(guān)的儀軌布置,諸如墨斗辟邪,法繩布陣一類的東西,也同樣源自于此。
而宗教文化終歸會融入到民間,演變?yōu)槊袼孜幕?,曾?jīng)的圍繩祭祀儀式,最終變成民間的繩結(jié)藝術(shù),那繩結(jié)承載的吉祥意蘊,便源自于古老的先民巫師,對鬼神的祭祀之禮。
什么叫做一脈相承的文明,這就是一脈相承,從源頭到演變脈絡(luò)皆是清晰可查,無有斷漏。
最開始的圍繩之禮,只是一條繩子就可以搞定的巫術(shù)宗教儀式,一條繩子不夠就多加幾條,頂多在繩子上掛點其他插件,相當(dāng)?shù)暮喡?br/> 如果只是人口稀少的部落,也可以滿足其宗教需求,但隨著媧皇開辟奴隸制后,部落人口與實力不斷提升,圍繩之禮的逼格就漸漸低了起來,不足以滿足日漸旺盛的宗教需求,所以,圍繩之禮,在社會需求的倒逼下,獲得了更進一步的發(fā)展。
依舊是四方之圍,但卻并不采用繩子,而是將之?dāng)U大化,以石堆,以木砌,以其他建筑方式去構(gòu)筑“圍繩隔絕四方”的概念,附以浮雕花紋與室內(nèi)擺設(shè)等方式,去構(gòu)筑“繩之加護”的概念,最終完成了“神殿”,“圣居”,“神鬼靈居”等等概念!
如果說人類生活起居的房屋,起源可以說是有巢氏的創(chuàng)造,而供奉神鬼的宗教殿堂,雖然總體結(jié)果看似與人類的房屋一致,但意義與起源卻是完全不同的,因為那打一開始就不是給人類住的。
如果只是想要建個房子,就能當(dāng)做宗教場所,那從根子就歪了,就好像席夢思軟床可以睡,太平間的鐵柜也可以睡,兩者的區(qū)別也是很明顯的。
祭山之初,首重圍繩之禮,便因此而來!
說到底,所謂的祭山,說穿了便是圍繞著山岳,拉一條足夠長的“繩子”,凝聚玄學(xué)層面的力量,以圍繩構(gòu)筑圣殿靈居的意義,將整座山岳放上神龕,對其舉行祭祀與供奉,讓其圣化或者靈化。
理論倒是簡單,但延伸到具體操作以及步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即便是古代王朝以及民間大教派,想要祭一座山,耗費的功夫也是極其巨大的,一些儀軌的布置都是按月來計算的,這還是建立在媧皇紀(jì)到三皇五帝,夏商周這些巫風(fēng)盛行的時代,已經(jīng)祭過一遍又一遍,已有底蘊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