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正常情況下,見到這種人莫天歌第一反應(yīng)絕對是扭頭就走,因為這代表著一些不在預(yù)期中的麻煩事,但眼下莫天歌卻覺得自己可以大膽一點。
身為一家之主的男人,已近中年,雖然面容憨厚,但眉宇之間微有愁苦之色,即便在家人面前強行撐著,但還是很明顯。
中年男人顯然有一些閱歷,對莫天歌這個陌生人也有幾分警戒,但看到莫天歌衣衫單薄,但卻渾不在意的模樣,也是神色一動:
“小兄弟,看你的這樣子,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你也是要去狐尊山納祭的嗎?”
莫天歌笑道:“不是,我是一個游走四方,記錄并且研究各地民風(fēng)民俗,考察各地傳說野史的民俗學(xué)者,剛到這里,對這里的事不是很熟,你可以和我說說嗎?”
莫天歌上輩子在地球時,便是一個業(yè)余的民俗學(xué)者,說是業(yè)余,皆是因為他沒有正規(guī)的學(xué)術(shù)論文在外,也沒門路從事相關(guān)的工作,只是興趣使然的研究著這些。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似乎對莫天歌的身份略有些懷疑,但也沒說什么,只是嘆息道:“自從八荒原頻頻遭災(zāi)后,沒想到還有外地人愿意來八荒原,而這狐尊山納祭之事,倒也沒什么不可說的。”
一番交談后,莫天歌因此打探到了許多情報,也終于知道自己穿越到哪里來了。
此地名曰八荒原,乃是大圖朝的邊陲之地,最近這些年來,八荒原頻頻遭災(zāi),旱澇之災(zāi)頻發(fā),土地日漸荒蕪,民生也因此凋零。
而大圖朝的皇帝老的不行的,眼看已是時日無多了,眼下幾個皇子正在爭大位,鬧得不可開交,加上八荒原這般邊陲之地,本就不怎么受朝廷中央重視,所以朝廷也沒有怎么出手,八荒原的民眾只能自己想辦法自救了,狐尊山納祭之事,便是因此而來。
中年男子口中的狐尊,便是八荒原中較為廣泛流傳的信仰,而納祭之事,也是一種向狐尊祈福的儀式。
民眾帶著童男童女,趕到狐尊盤踞的靈山之中,那里有一座狐尊廟,隨后讓童男童女在狐尊廟中祈福三天到七天,隨后狐尊廟中的祭師,便會讓童男童女帶走一些靈物。
這靈物,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多是藥材種子,或者五谷雜糧之種,若是種下,便有消災(zāi)祛煞之妙,能庇一方鄉(xiāng)土。
中年男子名曰王天元,最近他的村子便遭了災(zāi),糧食歉收,他便受村中族老委托,帶著自己一雙兒女以及妻子,一起前去狐尊山中納祭,打算請來一些靈物為村子消災(zāi)祛煞。
不過,王天元運氣欠佳,不僅遇到到了這般風(fēng)雪漫天的糟糕天氣,沿途還迷了路,錯過了補給的落腳村,唯一的幸運,便是在這荒郊野外見到了這座孤廟,得以落個腳,不至于露宿荒野。
莫天歌饒有興趣的聽著,因為他從王天元的話中察覺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信息。
大圖朝沒有超凡之事,頂多不過是一些流竄各地作案的悍匪大盜,幾個披甲的官府衙役就能拿下,不過,鬼神玄奇之事卻很多,而且異常的靈驗。
就好比這狐尊納祭得來的靈物,可不僅僅是消災(zāi)祛煞那么簡單,這些種子也是極其高產(chǎn),而且生長速度明顯比正常的同類要快很多倍,即便土地荒蕪也可以生長,不僅不消耗土地肥力,反而滋潤土地。
王天元所在的村子,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去狐尊納祭了,而是持續(xù)了很多年,所以這事,他是言之鑿鑿的。
王天元身在此世,耳濡目染之下只將這些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之事,所以不覺得奇怪,但莫天歌這般與外來客聽來,便知其中藏著許多東西。
聊著聊著,莫天歌想起這一家人略帶不安,頻頻外顧,仿佛有追兵在后的模樣,便問道:“你們只是去納祭,但我看你們的模樣,似乎有些惶恐不安,可是沿途遇到了什么事了?”
提起這一茬,王天元便有些嘆氣:“這一路走來,運氣實在糟糕,遭了許多罪,我還沒事,但婆娘以及兩個孩子受不得這罪,便做了噩夢,總覺得后面有什么東西追來一般,我說了好幾次都不聽?!?br/> 王天元這番話,雖然給了解釋,但隱隱約約有些言不由衷之感,莫天歌也沒有追問。
而此時,王天元的兩個孩子,此刻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一正太一蘿莉,年級都不大,也不太懂掩藏自己的心思,便抓著父母的袖子,說自己餓了。
母親有些為難,而那個王天元給了一個眼神,隨后兩個孩子的母親就在懷中掏出少許干糧。
莫天歌對此倒是有興趣,以前未曾穿越之前,倒是看過不少小說,其中經(jīng)常提及人們出門在外,會以干糧充饑,但深究一些,“干糧”這玩意到底是什么,倒是很難說得清。
莫天歌想要拿那個干糧來考究一下這個世界的民間食物文化,但看那他們這般模樣,也知道他們身上的干糧不多,直接伸手討要也不好意思,莫天歌想了想,便起身:“兩個孩子光吃這些,也吃不飽,我出去找點吃的?!?br/> 大自然是慷慨的,只要有心,即便是在鵝毛大雪飄蕩的荒郊野外,也可以找到可吃的東西,雖然肯定不多就是了。
莫天歌便在孤廟周圍的樹林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倒是不需多找,很快便在樹林附近的積雪中,看到了一些露出頭來的植物。
這些植物,莖葉并不大,微矮,色澤微有銅紅之色,莫天歌刨開積雪,掰下一下段,丟到嘴巴里嚼了嚼,雖有澀味,但也有一些清甜感,神色微喜,確定了這是一種野菜,種類應(yīng)該偏向紫菜薹。
在前世地球,紫菜薹耐寒而不耐旱,作為野菜的一種,平常時的味道一般,但唯獨在大雪之時,口感與美味最好,民間稱之為“梅蘭竹菊經(jīng)霜脆,不及菜薹雪后嬌”,因此被民眾列入了種植行列,更有后來更以洪菜薹之品牌登上御廚房,連皇帝都贊不絕口。
莫天歌也不找了,拔了許多紫菜薹,而后孤廟附近有一個淺水塘,不知道以前修廟的人是不是還養(yǎng)魚,雖然大雪漫天,淺塘冰封,但莫天歌還是在其中找到了一些浮萍。
回到孤廟中,莫天歌用雪將這些東西擦干凈,然后便先把浮萍往木鍋中丟去。
浮萍這種東西很常見,曬干后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如果是在荒郊野外,情況比較極端的環(huán)境下,也可以弄些浮萍來做湯,可以暫代鹽分,稍微補充一下體內(nèi)微量元素。
而莫天歌之所以做浮萍湯,倒不是為了藥用。
浮萍做湯,略有辛味,也是一種沒辦法之下的調(diào)味料。
雪水沸騰,將浮萍湯滾熟,隨后莫天歌便將紫菜薹丟進去,用樹枝開始攪拌。
這一鍋浮萍紫菜薹湯,味道是不能指望的了,但在這大雪漫漫之天,鍋中熱氣把野菜香氣稍微蒸出一些來后,倒也引得那一男一女兩個小不點的垂涎,因為母親給的那點干糧,根本不夠他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