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霧眠。
三個字清晰地從尹宗佑的嘴中發(fā)出,兩人并肩走著,可是當(dāng)徐文祖聽到這個名字,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尹宗佑疑惑地看著徐文祖,說道:“有什么?問題嗎?”今天,好像所有人都怪怪的。
徐文祖笑了笑,說道:“沒什么……走吧,回去了。”
說完,徐文祖邁開長腿,跨著階梯向上走去,尹宗佑撓了撓頭,趕緊跟了上去。
四樓,一張牙醫(yī)院內(nèi)常見的躺椅上,正束縛著一個男人,他的四肢被捆綁得牢牢實實,無法動彈。
燈光昏暗而混濁,房間像是塵封很久的罐頭,帶著霉味與臭味,窗戶被封死,用木板與鉚釘焊得嚴(yán)嚴(yán)實實,墻壁上滿是污漬與大火燃燒過的痕跡,淡淡的寒意游走在房間里,仿佛被囚禁千年的怨靈,帶著不甘的怨氣。
男人一雙渾濁的眼球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嘴被膠帶死死得封住,勒出一圈肉痕。
噠噠。
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不輕不重。
徐文祖穿著白色大褂,正在給雙手帶皮膠手套,整潔的襯衫扣得一絲不茍,一幅金框眼鏡架子鼻梁上,一雙寒目藏在了微長的頭發(fā)后,一個白色的醫(yī)用口罩擋住了他一半的臉,讓人看不出神情。
他拉過椅子,坐在了被綁著的男人旁邊,隨手?jǐn)[弄著手術(shù)臺上的各種工具。
撕拉。
像是把皮和肉分離都的聲音,徐文祖粗魯?shù)厮合铝四腥俗焐系哪z帶,扔到了一旁。
“我的手藝很好的,你不要亂動,應(yīng)該不會很痛……”他撥弄著拔牙的鉗子與刀具,隨口說道。
被撕下膠帶的男人像是瀕死的魚,嘴張著無法合攏,一絲口水混著烏黑都得血液流了下來,暈濕了男人的衣領(lǐng)。
徐文祖看著男人的樣子,突然生出一股子厭惡。
他固定好男人的嘴,讓它張到了最大,嘴角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撕裂的痕跡,鮮血爭先恐后地流出。
男人驚恐的眼睛像是要從眼眶中爆出,不安地轉(zhuǎn)動著。
徐文祖把鉗子和刀具伸到男人的嘴里,手法嫻熟而專業(yè)。都說專注的男人是最帥的,此時的徐文祖也不例外——前提是忽略掉他現(xiàn)在的處境與做法。
男人被固定在兩側(cè)的手顫抖著,卻無法動彈半分。
很快,一顆沾著少許血肉的牙齒被扔到了一個鐵盤子里,清脆的響聲在整個房間里無比清楚。
椅子上的男人已經(jīng)看不出生死了,雙手無意識地抽搐著耷拉在兩側(cè),青筋泛著不正常的白色。
徐文祖拉下口罩,舉起那顆牙齒映照著昏暗的燈光,自言自語道:“就這一顆是好的牙齒啊……”他用將牙齒上剩下的血肉刮離干凈,再用一張潔白的絹布擦拭著,直到牙齒沒有了任何污漬。
四樓走廊里,313號大叔和那一對雙胞胎正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觀察著屋內(nèi)的情景。
313號大叔說道:“他處理完了,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了吧?”
雙胞胎中正常那一個哥哥說道:“脖子留給我……我想要脖子……”
不正常的那一個弟弟說道:“嘿嘿……我好餓……我想要手腕……哈哈哈哈……手腕……給我……”
三人小聲地討論著,直到房間的門打開,三人像是小學(xué)生一樣立馬靠著墻壁站立得整整齊齊,給徐文祖讓開了道路。
徐文祖整理著白大褂的衣領(lǐng),只是淡淡地掃視了三人一眼,真是一群失敗品啊,他心里想到。
目光掃到那個雙胞胎中不正常的那一個時,徐文祖緩緩說道:“最近是你在虐貓嗎?”
“嘿嘿嘿……不是……”那個不正常的弟弟扭著手腕說道,有些害怕地朝哥哥的身后躲去,避免著與徐文祖對視,“我沒有哦……嘿嘿……”
雙胞胎哥哥賠著笑說道:“沒有,我們都沒有,也許是附近的小孩子做的吧……”
徐文祖淡淡地說道:“記住我說過什么,把里面處理干凈。”
“是。”三人恭敬地回答道,目送著徐文祖離開了四樓的走廊。
313號大叔說道:“不想死的話還是不要惹他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不讓虐貓啊,那種畜牲……”
喃喃說完,三人走進了房間,淡淡的腥味與臭味一波一波地從房間里傳來,興奮的笑聲與憤怒的咆哮回蕩在整個走廊里。
狹小的房間里,今天他沒有去偷窺尹宗佑,盡管他知道尹宗佑此時正在房間里敲擊著鍵盤,正想完成他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徐文祖握著小刀,細心地打磨著剛剛?cè)∠碌难例X,把勾勒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手上的工作看上去專心又認(rèn)真,而徐文祖的心里,早已經(jīng)不平靜。
那雙碧綠的眼睛,像是鑲嵌在了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回憶著女孩的校服,女孩的樣子,女孩的聲音,女孩看他時的每一個神情。
毛霧眠。
三十多年了,是他徹底瘋了嗎?還是世界上真的有長得一樣的人?
“徐文祖,以后不要殺人,你能答應(yīng)我嗎”
“那你能是我的嗎?如果你能是我的,我就能答應(yīng)你?!?br/>
“你答應(yīng)我,我答應(yīng)你?!?br/>
“我答應(yīng)你?!?br/>
他殺人了,他食言了。
無法控制的欲望日益吞噬著他,拿什么來填滿孤寂與空虛,照著徐凱教他的,他要比他出色的多。
徐凱渴望一個同類,所以制造出了徐文祖??墒撬麖臎]把徐凱當(dāng)做過自己的同類,那種垃圾,怎么配。他自小就在想著怎么殺死徐凱獲得自由,像是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wù),然后踏上真正的征程。
直到在木箱里偶然看到的那一雙眼睛,碧綠的,神秘而夢幻的,是他不曾見過的美麗。
直到看到她的樣子,從頭到腳都完美地契合了他的想象。
直到地下室里,那一份份除了人肉以外的食物,那一只被他捏碎同時也割破了他的掌心的千紙鶴。
直到她抱著他,那溫暖的柔軟的懷抱,帶著占有而固執(zhí)的懷抱。
從那時,他有了別的渴望,在心底發(fā)芽,漸漸殘忍地盤踞著他整個心房。
她總是警告他不要殺人,她明明看到了他的不正常,卻還是靠近他,甚至不惜幫他殺死了徐凱。
當(dāng)她變成碎片時,他覺得好像世界崩塌了,什么痕跡都沒有了,她的照片,她的衣服,全部都變成了碎片,一絲也抓不住。他覺得自己那時并不悲傷,只是很憤怒,憤怒得想要毀滅所有東西。
對,他食言了。
那又怎么樣。
她還得是他的。
這不公平?
不,不需要公平這種東西,只需要明白,她是他的。
不是同類,而是所有物,要么死,要是活在他掌心的所有物。
不管那個女孩到底是誰,他的心底深藏的渴望再次被喚醒,再也無法封藏。
徐文祖咧嘴笑著,潔白的牙齒反射著寒冷的光澤,他輕輕地把牙齒鑲嵌在戒指的指環(huán)上,繼續(xù)反復(fù)打磨著,目光變得偏執(zhí)而殘忍。
書店里,尹宗佑正認(rèn)真地翻閱著一本恐怖懸疑小說,背著書包依靠在書架旁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學(xué)生一般,專注而認(rèn)真。
霧眠透過書架,靜靜觀察著看得入迷的尹宗佑。
不是她有特殊癖好,愛跟蹤什么的,而是她一直在想她的任務(wù)是感化徐文祖還要保護尹宗佑,在她看來,尹宗佑要是有錢,要是能實現(xiàn)自己成為作家的夢想,就自然不會有后面的事情了。
于是霧眠正絞盡腦汁地在想,如何能把尹宗佑拖出泥潭,這樣哪怕徐文祖的感化失敗了,只要能保護好尹宗佑她的任務(wù)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了。
自從霧眠和徐文祖在考試院樓下見過面后,徐文祖對霧眠的喜愛值直接飆到了99,而感化值卻還是0。霧眠冥冥之中總覺得要不了多久徐文祖就會自動找上門來,根本不用她處心積慮地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