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沈婉蓉過來給佟家送蔬菜時,便開玩笑般跟佟雪綠說起這事。
佟雪綠聞言怔了一下:“你說我長得像魏爺爺戰(zhàn)友的母親?”
沈婉蓉笑著點頭:“對,其實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特別眼熟,只是那會兒怎么也想不起來,直到下午珠珠她爺爺跟我說起這事,我才想起來你像誰!”
佟雪綠狀似無意問道:“還有這樣奇怪的事情,那位魏爺爺?shù)膽?zhàn)友他姓什么?”
沈婉蓉道:“姓蕭,草字頭的蕭,只可惜他一輩子沒結(jié)婚沒生孩子,要不然我還真懷疑你是他的孫女呢!”
佟雪綠心中微動。
之前她懷疑過原主的父親佟大軍不是謝金花的兒子,畢竟謝金花長得太丑了,生的兩個兒子也跟歪瓜裂棗似的。
除此之外,謝金花不管是對待佟大軍,還是佟嘉鳴等幾個孫子孫女,都十分的冷酷無情。
只是后來她問佟嘉鳴,佟嘉鳴說佟大軍長得像他們的爺爺,父母不愛子女這個,就算是在現(xiàn)代也是有的。
穿書之前她就經(jīng)常在網(wǎng)絡上看到父母虐待親生兒女的事情,把孩子虐待得要截肢,逼迫孩子吃貓屎,行為各種罄竹難書。
所以那會兒她已經(jīng)打消了懷疑,可現(xiàn)在被沈婉蓉這么一說,她的疑慮再次浮起來。
當然她不是懷疑佟大軍是那個蕭戰(zhàn)友的兒子,畢竟對方一輩子沒結(jié)婚,又無兒女,她是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以來漏掉了一個重要人物——佟大軍的姑姑。
佟大軍的姑姑,也就是原主的姑奶奶,病逝時才二十二歲。
病逝不奇怪,奇怪的是,病逝時她沒結(jié)婚!
三十幾年前,也就是三十年代末,二十二歲的姑娘未婚,那可是非常罕見的。
原主的爺爺長得很帥,可以推斷這個姑奶奶應該長得不差,不至于嫁不出去。
那么問題就來了,她為什么那么大年紀沒有結(jié)婚呢?難道是身體不好?
這個問題問佟嘉鳴只怕也沒答案。
看來有時間的話,她得親自回北禾老家一趟,去問問村里的人,或許會有答案。
沈婉蓉這邊還在說著:“老蕭現(xiàn)在在西北那邊,聽珠珠她爺爺?shù)囊馑迹髂暧锌赡苷{(diào)回京市,到時候有機會的話,讓他看看你,估計連他都會嚇一跳!”
佟雪綠笑著說好。
沈婉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來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珠珠她哥哥過兩天要回家,我得看看給他準備點好吃的?!?br/>
魏珠珠口中的丑大哥要回來了?
佟雪綠表示很感興趣。
她倒是要看看對方到底長得有多丑,竟讓珠珠這個做妹妹的嫌棄成那樣。
沈婉蓉走后,佟雪綠便開始弄飯。
院子里傳來小奶狗和佟綿綿的歡笑聲,她從窗口看過去,嘴角勾了起來。
**
溫如歸的假期用完了,他必須立即回基地去。
基地讓他放假,是想讓他多休息,不想他到處奔波,整個人又跑累了一圈。
姜華榮的事情暫時還沒有判決,姜丹紅目前也不能回姜家,想來想去,最終讓她去了樸建義的家。
溫家只有兩個大男人在,姜丹紅一個女人去住不方便,溫如歸也沒想過讓她去佟雪綠那邊,就怕姜家那邊會對她不利,最終給佟雪綠帶來麻煩和危險。
只有樸建義家最適合,他家有母親和妹妹在,姜丹紅以遠房親戚的名義住過去,不會引人注意。
安排好姜丹紅的去處后,溫如歸便回基地去了。
剛回到基地,迎面就撞上了周焱。
周焱看到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你這家伙,你不是回家休息了嗎?怎么樣子比之前還要憔悴?”
溫如歸聲音沙啞道:“我回家去辦了點事情?!?br/>
具體什么,他沒打算說。
周焱一臉同情看著他:“瞧你累得夠嗆的,連聲音都沙啞了,接下來你還是悠著點,別以為自己還年輕就不把身體當一回事!”
溫如歸覺得今天的周焱特別啰嗦,都能趕上宗叔了。
兩人走到宿舍樓,遠遠就看到溫如歸的宿舍門口前站了一個女子。
周焱眼睛頓時大亮,用手肘撞了撞他道:“看到?jīng)]!那是焦所長的女兒,你離開這幾天,她天天過來問你回來沒!”
溫如歸臉色淡淡,沒有吭聲。
周焱卻沒有因此放過他,一臉曖昧道:“你的艷福不淺啊,我覺得焦所長的女兒應該是看上你了!”
溫如歸眉頭一蹙,制止他道:“你別胡說,這樣會破壞焦同志的名聲!”
周焱咧嘴笑道:“你放心,我就是在你面前說說,其他人面前我可是一句都沒說過!”
“不過我說真的,焦家雖然身份地位比不上你們溫家,可焦所長是基地一把手,成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現(xiàn)在局勢也越來越明朗,你要是有意思的話,我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選擇?!?br/>
焦博贍的岳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平反了,他自身受到的控制也越來越寬松。
可焦博贍這些年作出的貢獻,無論他是什么身份,誰也沒辦法抹去。
1964年導彈發(fā)射成功,1964年第一顆原zi彈發(fā)射成功,1967年第一顆氫da
空爆試驗成功,1970第一顆人造衛(wèi)星發(fā)射成功。
這些成就里面,全部都有焦博贍所長的汗水和智慧在里面。
這些成就,無論是哪一項拿出來,都能讓整個世界為之矚目,現(xiàn)在局勢越來越明朗,焦博贍所長的身份地位只會越來越高。
這樣看來,焦家雖然比不上溫家,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溫如歸眉頭蹙得更緊了:“這樣的話你以后都不要說了!”
周焱看溫如歸真的動怒了,撓了撓頭道:“行行行,我不說我不說,我這不就是看你老大不小了,我擔心你打一輩子的光棍!”
溫如歸沒再應他。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宿舍這邊,焦蘊詩也看到了溫如歸,剛才還垂著頭,這會兒眼睛亮了起來。
“溫同志、周同志,你們回來了!”
溫如歸和周焱兩人向她點頭問好。
溫如歸道:“焦同志是過來找我的嗎?不知道有什么事?”
焦蘊詩聽到他的聲音,眉頭頓時蹙了起來:“溫同志你的聲音怎么更嚴重了?你等著,我這就回去拿胖大海過來給你!”
說著她不等溫如歸說不要,轉(zhuǎn)身就跑了。
周焱擠眉弄眼的:“胖大海啊,那可是個好東西!”
溫如歸涼涼看了他一眼:“你想要,那等會你拿去就是了?!?br/>
周焱連忙擺手:“我可沒說這話,再說了,人家又不是給我準備的!”
說著他要進宿舍去,卻被溫如歸給攔住。
溫如歸覺得等會焦蘊詩過來,他們孤男寡女的被人看到不好,多個周焱在旁邊,別人看到了也不會亂說。
周焱本來也想看戲,自然開心地留下來。
焦蘊詩去了一會兒就跑回來,雙頰因為跑步的關(guān)系微微泛粉:“溫同志,這是胖大海,你拿著!”
溫如歸沒接:“謝謝你焦同志,不過這東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br/>
焦蘊詩纖長的眼睫微微抖動了一下,笑道:“這是我爸媽之前給你準備的,作為你去接我們的謝禮,你拿著吧,要不然我這樣拿回去,肯定會被他們罵的!”
溫如歸聽說是老師和師母準備的,這才收下來:“謝謝,回頭麻煩你幫我跟老師和師母說一聲!”
焦蘊詩看他收下,這才松了口氣:“其實你不用客氣的,這次要不是多虧你幫忙照顧我外公,我們估計現(xiàn)在還回不來呢!”
“對了,這胖大海每次泡發(fā)只要兩枚就可以,用熱水沖泡十五分鐘左右,你要是覺得沒味道的話,可以加點冰糖,其實要是有菊花的話,效果會更好一些!”
溫如歸再次道謝。
焦蘊詩看他態(tài)度始終淡淡的,加上一臉的疲憊,她也不好意思繼續(xù)呆下去,說自己還要回去忙然后就走了。
等她走后,周焱還想說什么,可溫如歸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轉(zhuǎn)身回房了。
焦蘊詩回到宿舍,正好撞上她媽鐘舒蘭。
鐘舒蘭看她一臉喜色,不由好奇道:“發(fā)什么了什么事情,怎么這么開心?”
焦蘊詩馬上收斂笑容:“我沒開心啊。”
鐘舒蘭:“你剛才去哪里了?你之前怎么回來一下又出去了?”
“溫同志回來了,你之前不是說讓我把胖大海給他送去嗎?我看他聲音好像還沒好,所以便回來拿去送給他?!?br/>
鐘舒蘭眼睛盯著女兒的臉,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過幾天他要是還沒好的,你再送一些過去?!?br/>
焦蘊詩被她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找借口道:“我去食堂打飯了?!?br/>
焦蘊詩拿著飯盆出門,正好在門口遇到了她爸焦博贍。
焦博贍還來不及叫她,她就一陣風跑了。
焦博贍回到屋里,奇怪道:“蘊詩是去打飯嗎?怎么跑那么快?”
鐘舒蘭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是去打飯,應該是害羞了吧?!?br/>
焦博贍聞言,越發(fā)迷惑了:“害羞?她害羞什么?”
鐘舒蘭展顏笑了起來,眼角的魚尾紋同時舒展開來:“你的學生如歸回來了,她把胖大海給送過去,回來后就一直這副開心的樣子。”
焦博贍聞言沉默了。
鐘舒蘭見狀,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要是如歸那邊對蘊詩沒意思,我肯定不會強人所難,但現(xiàn)在不是不知道嗎?有個機會放在眼前,我們總得試一試,你說對吧?”
焦博贍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這事以后再說吧?!?br/>
若是換成其他學生,或許他就開口了。
可溫如歸不行。
溫如歸到這個年紀沒結(jié)婚沒對象,除了一心研究科學,更重要的還是因為他的家庭。
他父母給他造成的傷害十分巨大,讓他對婚姻缺乏安全感。
他有一萬個不愿意去逼迫他,哪怕只是開這個口。
鐘舒蘭聽丈夫這么說,嘴角抿了抿,也沒再出聲。
屋里的氣氛一下子沉悶了下來。
**
這年代的人都很窮,哪怕是工人,就算發(fā)了工資,但大部分的人從來不會踏進國營飯店。
可自從佟雪綠掌勺后,飯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
一到飯點,搶位置的人也比之前多了好多,譚小燕這兩天光是吼這些人,嗓音都吼沙啞了。
這天中午,有個煤場的女同志吃了午飯后,遲遲沒有離開飯店。
直等到佟雪綠出來,她立馬沖過去道:“大師傅你好!”
佟雪綠打量了她一眼,秀眉微挑:“你是哪位?”
王年珍道:“大師傅你好,我是附近服裝廠的工人,我來飯店吃過幾次飯,你做的紅燒肉十分好吃!”
佟雪綠不動聲色道:“謝謝夸獎?!?br/>
王年珍突然壓低聲音道:“大師傅,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你看你方便跟我出來一下嗎?”
現(xiàn)在是大白天,佟雪綠倒不怕她會對自己不利,于是便跟她走出了飯店。
到了外頭,王年珍這才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我奶奶快七十歲大壽了,她很想吃一口記憶中的紅燒肉,可我媽跟我嫂子做的她都說味道不對?!?br/>
“我那天帶了一塊紅燒肉回去,她說跟她小時候吃過的很像,所以我想……能不能請你幫我做一鍋紅燒肉,只要你幫我做,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在飯店買,是因為她奶奶生日那天飯店沒有供應紅燒肉。
其次就是每個人購買的分量是有限制的,再說了,她要是敢一個人把所有紅燒肉買走,回頭說不定就被人舉報她資本作風!
沒辦法之下,她才來找飯店的大師傅。
佟雪綠想了一下道:“你剛才說你在服裝廠工作?”
王年珍十分上道,一聽這話連忙點點頭:“對,我在服裝廠,我們工廠經(jīng)常有那些殘缺品的布匹和衣服你看你……”
后面的話她沒說下去,可兩人都心領意會。
殘缺物品,雖然有瑕疵,卻不影響使用,可價格會便宜很多,而且不用票。
她現(xiàn)在手里有錢,但票不夠,佟嘉鳴三兄妹的衣服洗得都發(fā)白了,她得給他們各自添置一套。
還有她自己,她從那邊的佟家出來并沒有帶冬天的衣服過來,現(xiàn)在回去拿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不趕緊做幾套厚衣服出來,她這個冬天肯定會被凍死。
現(xiàn)在對方提出這事,正好解決了她的問題。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沒想到暫時頂替大師傅還有這種福利。
真爽!
佟雪綠道:“我姓佟,同志你怎么稱呼?”
王年珍眼睛亮了起來:“我叫王年珍,今年二十歲,工作地方在紅陽服裝廠!”
佟雪綠:“……”
這么報家門,也是忒老實了。
“我正好想買點棉花和冬天的衣服,不知道你那邊有沒有?”
王年珍點頭如搗蒜:“有呢有呢,天氣涼了,我們上兩個月就開始做秋冬的服裝,你看你要多少?”
佟雪綠也不客氣:“我要三套我自己穿的,秋天一套冬天兩套,還有十來歲男孩各一套,五歲左右的女孩兩套,你那邊有嗎?”
王年珍被她的大手筆給嚇了一跳:“有是有,不過你這數(shù)量有點多,你確定要這么多嗎?”
佟雪綠點頭:“我冬天的衣服被人偷了,不購置的話,這個冬天就沒法過?!?br/>
王年珍聞言,幫忙罵了小偷幾句:“行,那回頭我們約個時間碰面。”
佟雪綠想了一下道:“紅燒肉你到時候提前把肉帶到飯店來,我給你做好后你再來拿,至于衣服,等下班后你再來找我?!?br/>
這樣分開來,就算被人發(fā)現(xiàn)了,也可以說是親戚之間送東西,而不是在做交易。
王年珍覺得她這個方法好,稱贊了幾句,笑著回工廠上班了。
回到飯店,孟青青問道:“那人找你什么事?”
孟青青說這話時,一旁的譚小燕和劉東昌齊齊看過來,耳朵豎著。
佟雪綠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道:“我跟她姐以前都是紡織廠的,她剛才認出我來,便跟我說了一些有關(guān)她姐的事情?!?br/>
孟青青“哦”了一聲,便沒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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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王年珍便來飯店找佟雪綠,跟她說明天下班后碰面。
佟雪綠知道后,心情十分雀躍。
到了第二天下班時間,國營飯店非常準時關(guān)門。
佟雪綠出了飯店后,和孟青青揮手道別,然后朝與家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來到一條隱秘的巷子,佟雪綠發(fā)出兩聲布谷聲。
很快,另外一道布谷聲從拐角那頭傳過來。
搞得兩人好像在搞地下黨一樣,就很搞笑。
隨即王年珍的身影從拐角那頭露出來,手里拿著一個麻袋子,看著很有分量:“佟同志,東西都在里面?!?br/>
佟雪綠拿出一件棉衣來看,捏了捏上面的布料,很厚實,一看穿上去就會很暖。
她心里很是滿意:“總共多少錢?”
王年珍道:“四十元五角七分,后面的零頭你就不用給了,當是你幫我做紅燒肉的謝禮。”
佟雪綠沒占這便宜,給了她四十元六毛。
這么多套衣服,其實是她占便宜了,再貪那幾角就沒意思了。
王年珍看她拿多了,連忙道:“你等一下,我給你找錢?!?br/>
佟雪綠擺擺手:“不用了,你趕緊走吧,一會兒要是有人來了就不好了!”
王年珍想了想也沒再掏錢,其實這錢她已經(jīng)是往少里說的:“那好吧,對了,豬肉我后天拿過去飯店給你!”
佟雪綠點點頭,再次催她走。
王年珍也怕人看到,轉(zhuǎn)身跑了。
等她跑得沒影,佟雪綠這才開口:“你們兩個快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