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雖然還沒有下雪,但隨著天氣變冷變得十分干燥。
　　
　　佟雪綠每隔幾天就會燉一次銀耳糖水給家人喝，補了一段時間后，她感覺自己的氣色變得更好了,白里透著紅。
　　
　　過幾天就要進入十一月,今天早上起來更冷了,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煙。
　　
　　佟雪綠爬起來去菜園里摘了一些青菜和蔥回來，打算做個青菜拉面吃。
　　
　　可惜沒有羊肉,否則這種天氣來碗麻辣羊雜湯那才叫爽。
　　
　　佟嘉鳴一如既往的早起,讓她驚訝的是，佟嘉信居然也一早起來了。
　　
　　更難得的是,他洗漱后還過來廚房幫忙。
　　
　　不過廚房本來就不大,也不需要這么多人，佟雪綠讓他們兩人去打掃大廳和院子。
　　
　　佟嘉鳴一邊掃落葉一邊督促佟嘉信背誦。
　　
　　佟嘉信掃幾下落葉,支支吾吾背誦了起來：“床前明月彎?！?br/>　　
　　佟嘉鳴嘴角一抽,一掃把打過去：“床前明月光?！?br/>　　
　　佟嘉信屁股挨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屁股繼續(xù)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窗?！?br/>　　
　　佟嘉鳴又一掃把打過去：“你到底背的是什么？就兩句你就全都錯了,你是想回北禾老家撿豬屎對吧？”
　　
　　佟嘉信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是二哥你小聲點,別被姐聽到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記不?。　?br/>　　
　　佟雪綠在廚房聽到兩聲的聲音，失笑搖了搖頭。
　　
　　每個人的天賦表現(xiàn)是不一樣的,不會讀書不代表腦子笨,在書中佟嘉信的設計可是很有創(chuàng)意的。
　　
　　這也是她過來之后一直沒有扭轉他性格的原因之一，她怕管得太多，會遏制他的性子和靈感。
　　
　　做藝術的，性格多多少少總會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窗外的背誦還在繼續(xù)，佟雪綠手腳麻利,很快做好了一鍋青菜拉面。
　　
　　佟綿綿今天也特別乖，不用人叫就爬起來了，還自己穿好了衣服。
　　
　　佟雪綠夸獎了她一頓，把小團子夸得臉紅紅，還挺著胸脯說從明天開始她都要自己起床穿衣服，因為她已經是大女孩了。
　　
　　送佟綿綿去隔壁魏家時，沈婉蓉笑著跟她說：“今晚你別在飯店吃飯，珠珠她哥今天過生日，我們打算在家里給他慶祝一下，你們幾兄妹也一起過來?！?br/>　　
　　佟雪綠聞言趕緊應好：“行，那我今晚早點下班過來?！?br/>　　
　　去上班的路上，她思考著要送點什么給魏珠珠的哥哥魏然。
　　
　　魏然算起來是倒數(shù)第二屆工農兵學員，明年恢復高考后，工農兵就停止招生。
　　
　　而最后兩三屆的工農兵學員后來地位十分尷尬，學歷在很多單位里面雖然被承認，卻得不到重視，很多地方選拔干部的時候，甚至直接限制使用工農兵學員。
　　
　　穿書之前她曾經看過這方面的資料，最后一屆的工農兵學員后來都混得很不好，他們聚在一起說起自己那些年的委屈，說起來也算是時代的錯誤。
　　
　　魏家雖然有背景和人脈，可魏然這個學歷將來肯定也會成為他的阻礙。
　　
　　佟雪綠想了想，決定給他做吃食之外，另外送他一套數(shù)理化的冊子，暗示他繼續(xù)學習。
　　
　　現(xiàn)在的工農兵在學校學習的東西很少，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習政治、學工、學農、學軍，專業(yè)知識很少涉及。
　　
　　如果他今年不開始準備，明年的高考他未必能考得上。
　　
　　來到飯店開完會后，佟雪綠依舊帶著郭衛(wèi)平去采購。
　　
　　“佟經理，這是今天早上剛過來的核桃，上次你提了一嘴我就記住了。”
　　
　　來到供銷社，今天居然來了一批新鮮的核桃，供銷社的經理看到她立即把核桃拿出來。
　　
　　佟雪綠眼睛一亮：“謝謝你甄經理，都說貴人多忘事，可甄經理的腦子比年輕人還要好，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正打算做一些紅棗核桃糕寄給溫如歸。
　　
　　算起來他們快要一個月沒見面了，還怪想他的。
　　
　　甄經理被夸得渾身舒坦：“佟經理，我聽說賣牛肉的黃師傅上了你們的光榮榜？”
　　
　　佟雪綠聞一知十，秒懂了甄經理的意思：“是的，黃師傅跟甄經理您一樣，在自己的行業(yè)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佼佼者，像你們這樣的先進人物，都是必須上我們光榮榜的！”
　　
　　甄經理臉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這么說佟經理也要采訪我了？”
　　
　　佟雪綠點頭：“那是必須的，我們光榮榜單上怎么能少了甄經理您這樣的人物呢！”
　　
　　甄經理眼角的魚尾紋笑成一朵花：“佟經理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人才，更是婦女同胞的榜樣，以后佟經理想要買什么東西，盡管來找我！”
　　
　　兩人進行了一番商業(yè)互夸后，佟雪綠答應明天過來給他做采訪，然后帶著一大堆東西離開供銷社。
　　
　　郭衛(wèi)平對這一幕已經見怪不怪。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跟著佟經理有肉吃！
　　
　　以后他都要跟緊佟經理的步伐，爭取一輩子都有肉吃。
　　
　　佟雪綠不知道自己在郭衛(wèi)平心里變成了金大腿。
　　
　　采購好東西剛回到飯店，便見到商業(yè)部的司機師傅過來接她，讓她現(xiàn)在過去商業(yè)部一趟。
　　
　　佟雪綠心中一動，知道自己參賽的事情應該有眉目了。
　　
　　孟青青幾人看到商業(yè)部居然派車來接佟雪綠，看著她的目光越發(fā)充滿了崇拜。
　　
　　佟經理就是了不起，這才當經理多久就有車來接她，以前劉經理做了好久年都做不到這一點！
　　
　　來到商業(yè)部，林部長此時正在會議室里跟一群領導雄辯。
　　
　　卓秘書不知道去哪里了，等了一會兒都沒看到人。
　　
　　佟雪綠有點無聊，便走到會議室門口，里頭正好傳來林部長的聲音——
　　
　　“我為什么要提出讓二級飯店也參加這次的比賽？六年前我國恢復了在聯(lián)合國的合法席位，這幾年恢復建交的國家越來越多，以后我們要招待的外賓也越來越多?！?br/>　　
　　“可是我們的飯店這幾年一成不變，不管是廚藝還是菜式都已經跟不上時代的腳步，所以我們要大膽創(chuàng)新，注入新鮮的血液，讓一級飯店有危機感，這樣他們才能有進步！”
　　
　　咦，這不是她在計劃書里面寫的話嗎？
　　
　　佟雪綠微微挑眉，然后悄悄離開，回到外面繼續(xù)等待。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林部長意氣風發(fā)從會議室里走出來，看到佟雪綠還主動打招呼道：“佟經理，你過來了？”
　　
　　佟雪綠一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事情成功了。
　　
　　她笑著站起來：“是啊，司機師傅過去接我，我立馬就過來了，總不能耽誤了林部長的事情?！?br/>　　
　　林部長聽到這話，身心越發(fā)舒坦了：“你跟我進來，我跟你說一下參賽的事情?！?br/>　　
　　佟雪綠連忙應好。
　　
　　林部長在沙發(fā)上坐下，臉上的皺紋都是舒展的：“佟經理，這次我為了能讓你參賽，可是費了不少力氣?！?br/>　　
　　為了她？
　　
　　佟雪綠笑道：“林部長這是為了整個商業(yè)部的發(fā)展，我一個小小的飯店經理，不過是沾了商業(yè)部和林部長的光罷了。”
　　
　　林部長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你說得對，一切都是為了部門的發(fā)展，佟經理參賽的事情已經沒問題了，不過佟經理對拿到第一名有多少把握？”
　　
　　佟雪綠做出為難的神色：“這話不好說，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可我如今對參賽的事情一知半解不說，對哪家飯店會去參賽更是一無所知，這種情況下，我可不敢夸?？冢　?br/>　　
　　林部長聞言頓了一下道：“這樣吧，回頭我讓卓秘書把參賽的事情整理一份資料給你送過去！”
　　
　　佟雪綠眼睛一亮：“多謝林部長，在林部長您英明的領導下，我們商業(yè)部肯定會越發(fā)展越好！”
　　
　　辦公室里傳出林部長暢快的笑聲。
　　
　　佟雪綠嘴角勾起，果然古往今來沒人能抵擋得住彩虹屁的魅力。
　　
　　**
　　
　　從商業(yè)部出來，佟雪綠回飯店繼續(xù)上班。
　　
　　到了中午，上次那個高大的年輕人又過來了，目光依然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只是什么話都沒說。
　　
　　佟雪綠懶得理會他，天微微黑她就提前請假下班。
　　
　　回到家她做了一份紅棗核桃糕，然后回房間拿了一份高中數(shù)理化的冊子去了魏家。
　　
　　魏然收到她送的冊子，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雪綠姐，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現(xiàn)在是工農兵學員，不需要學這些東西?！?br/>　　
　　佟雪綠：“圣人言學無止境，你雖然進了京市工農兵大學，但多學點東西對你總是有用的?！?br/>　　
　　一旁的魏國志見狀，點頭道：“雪綠這話說得有道理，我聽你說你們上課不是學一些政治思想，就是去工廠或者鄉(xiāng)下學農，專業(yè)的東西反而沒學到。”
　　
　　“你收下來，平時有空就翻一翻做一做，技多不壓身，多學點東西總歸是好的！”
　　
　　魏然是爺爺奶奶一手養(yǎng)大的，視他爺爺?shù)脑挒檎胬恚骸昂?，那我就收下，謝謝雪綠姐?！?br/>　　
　　魏然比佟雪綠小一歲，第一次看到她臉紅得不敢跟她對視，佟雪綠讓他叫自己姐姐，之后熟悉起來就好多了。
　　
　　小孩子對過生日最開心，不管是別人過生日還是自己過生日，總之有得吃就好。
　　
　　幾個小孩子吃得滿嘴是油，嘰嘰喳喳開心得不得了。
　　
　　佟嘉鳴幾兄妹也送了東西給魏然，有糖果、有彈弓等。
　　
　　其中魏珠珠送給她哥的禮物最為坑哥：“大哥，這是我送給你的心愿卡，我想了很久，我覺得這份禮物是你最需要的?！?br/>　　
　　魏然接過妹妹遞過來的一片紙，展開一看，嘴角狠狠抽搐了起來。
　　
　　只見上面寫著：祝大哥明年不要那么丑。
　　
　　魏珠珠看他一臉嫌棄的樣子，頓時不滿了：“大哥你這是什么表情？我這可是真心為你著想啊，你說你長那么丑，以后還怎么找媳婦？”
　　
　　魏然：“……”
　　
　　佟綿綿在一旁歪著頭，然后扭頭對佟嘉信奶聲奶氣道：“三哥，以后你過生日了，我也送你祝?？?，讓你也不要那么丑！”
　　
　　佟嘉信：“……”
　　
　　同個世界，同個坑哥的妹妹。
　　
　　眾人聞言哄笑了起來，屋里灑滿歡快的笑聲。
　　
　　突然外頭傳來了敲門聲，魏然咬牙切齒去開門，再進來身后跟了個人。
　　
　　佟雪綠看過去，眼睛亮了：“如歸，你回來了？”
　　
　　溫如歸一進門，目光就從眾人之中精準落在她身上。
　　
　　看她看過來，眼底溢滿了柔情：“嗯，基地讓我們放假三天。”
　　
　　真是太好了！
　　
　　佟雪綠一點也不扭捏，站起來道：“沈奶奶、魏爺爺，那我先回去了?！?br/>　　
　　沈婉蓉臉上露出“我懂我明白”的笑容：“去吧，溫同志應該還沒吃東西，你帶一些紅棗糕回去?！?br/>　　
　　佟雪綠也沒拒絕，拿了兩塊紅棗核桃糕便和溫如歸一起走了。
　　
　　佟嘉鳴見狀，趕緊帶著弟弟妹妹也一起回去。
　　
　　孤男寡女的，傳出去對姐的名聲不好，不能讓他們單獨相處。
　　
　　佟嘉鳴覺得自己一片好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當了電燈泡。
　　
　　白色的月光灑在青石板上，兩邊的樹影影影倬倬，看上去好像妖怪一樣。
　　
　　佟雪綠偏著頭問他：“你什么時候到京市的？”
　　
　　溫如歸臉微紅：“剛到。”
　　
　　佟雪綠秀眉一挑：“剛到就過來，沒有回去軍屬大院嗎？”
　　
　　溫如歸的臉更熱了，輕輕點了點頭：“嗯?！?br/>　　
　　佟雪綠嘴角揚起來，把手里的紅棗核桃糕遞過去道：“你幫我拿著?！?br/>　　
　　溫如歸趕緊伸手去接，誰知剛碰到紅棗核桃糕，他的手心就被她輕輕撓了一下。
　　
　　他的心一顫，心跳砰砰砰快速跳動起來。
　　
　　被她撓過的地方酥酥麻麻，全身好像被電流電過一般。
　　
　　佟雪綠沒把紅棗核桃糕給他，而是趁機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手里。
　　
　　溫如歸雖然全身發(fā)麻，但反應一點也不慢，下意識一把握住她的手。
　　
　　兩人的手十指交握。
　　
　　砰砰砰！
　　
　　溫如歸的心跳快得幾乎控制不住，臉紅耳赤，感覺自己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云朵上面。
　　
　　佟嘉信在后頭瞪大眼睛，指著他們兩個人道：“二哥，你看……他們……”
　　
　　話還沒說完，他的眼睛就一把被佟嘉鳴給遮住了。
　　
　　“二哥你干嘛遮住我的眼睛，你快放開我！”
　　
　　同時被遮住的還有佟綿綿：“二哥，綿綿什么都看不到?！?br/>　　
　　佟嘉鳴道：“綿綿別怕，再等一下?！?br/>　　
　　直到佟雪綠和溫如歸兩人走進院子，佟嘉鳴才松開弟弟和妹妹的眼睛。
　　
　　佟嘉信定睛看去，哎，什么都沒了！
　　
　　佟雪綠給溫如歸做了面條，兩人在廚房親親密密說了好一會兒話后才出去。
　　
　　因為家里有三個電燈泡在，他們也不能做什么。
　　
　　不過對溫如歸來說，牽手已經夠讓他小鹿亂撞了。
　　
　　軍屬大院。
　　
　　孫曼柔看著孫武陽問道：“三哥，你今天又去那個飯店了？”
　　
　　孫武陽“嗯”了一聲。
　　
　　孫曼柔：“你怎么又過去了？”
　　
　　孫武陽臉紅了一下：“知己知彼，我就去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孫曼柔狐疑地看著他：“三哥你干嘛臉紅？你說謊了對不對？你每次說謊都會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