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駕馬車,排成一條直線,周圍跟著一些騎馬的護(hù)衛(wèi),徑直往西山煤礦而去。
開個玩笑,如果有顆導(dǎo)彈擊中這六駕馬車,那天下就要大亂了。
因為上面的乘客,是大明的皇帝、閣老、尚書和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
這,是大明的中樞。
蕭敬陪同弘治皇帝坐在第三輛馬車上,剛才廣寧門外的見聞,讓弘治皇帝很受觸動,所以,紅著臉鼓勵了那中年漢子要努力工作之后,他就很沉默地帶著大臣們各自上了馬車,去往西山煤礦。
馬車已經(jīng)行進(jìn)了十幾分鐘,馬車內(nèi)的弘治皇帝一直沉默,一直在思考。
想的差不多了,他抬起了頭,看向了坐在他下首的蕭敬,開口詢問:
“蕭敬,你說朕做錯了嗎?”
“陛下,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真話不好聽,假話好聽?!?br/> 蕭敬是一個聰明人,早年跟著大明最佳太監(jiān)之一懷恩在萬貴妃那恐怖陰影籠罩下的宮廷里混,早就鍛煉出了一身的政治智慧。
弘治皇帝的問題,他沒有直接回答,但是他已經(jīng)給出了他的答案。
“朕果然是做錯了?!?br/> 弘治皇帝感慨了一句,心里有了些悔恨。
他極少出宮,所以不知道張鶴齡和張延齡那倆混蛋在外面干了些啥。
御史言官們彈劾張鶴齡和張延齡,他本著耳聽為虛的原則,加上一些人的有意蒙蔽,以及張皇后的枕邊風(fēng),他更相信自己的小舅子。
所以,他一直以為張鶴齡和張延齡這兩兄弟或許干了些壞事,但是無關(guān)緊要,問題不大,因此一直對這兩兄弟予取予求。
可是今天,他眼見為實了,親眼見到了百姓被張鶴齡害得被迫流亡、居無定所,讓他感覺,自己可能真的錯了。
然后,那中年漢子,因為西山煤業(yè),還在喊陛下圣明,讓他感覺到深深地慚愧。
因為他很清楚,他自己,是害的百姓流離失所的罪魁禍?zhǔn)祝?br/> 可到頭來,百姓還在感激他!呼喊陛下圣明。
這叫他如何不慚愧。
他在想,如果沒有李兆同的出現(xiàn),沒有李兆同提議創(chuàng)建的西山煤業(yè),沒有李兆同大手大腳地花錢,對流民極好,或許,最后這些百姓,都會被逼得造反吧!
朱祐樘很清楚,自家祖宗朱元璋,就是被元朝搞得沒飯吃,活不下去,最后開局一個碗,被迫造反起家,一步一步,才創(chuàng)建下這巍巍大明的!
所以,明君朱祐樘不敢小瞧任何一個流民,仁慈到連自己的殺母仇人萬貴妃一家都放過的他,也還是那么認(rèn)可實行連坐制度、極為暴力血腥的保甲制!
那么,現(xiàn)在轉(zhuǎn)念一想,與其堅定實行暴力血腥的保甲制,不如偏信于誰,減少奸佞小人對百姓的壓迫、荼毒,讓百姓能夠活下去,不去流亡,是不是更好呢?
這是他這一路上思慮的內(nèi)容。
“蕭敬,那你說,朕該如何對待壽寧侯和建昌伯呢?”
這個問題,弘治皇帝還沒想清楚,因為壽寧侯和建昌伯是他最愛的皇后的親弟弟,如果依法行事,那必然是后宮不穩(wěn),可如果不處理,那他們肯定還會繼續(xù)荼毒百姓,影響大明的江山穩(wěn)固。
所以,他很為難。
蕭敬是他的親信,所以他想聽聽蕭敬的意見。
“陛下,依奴婢所見,對待壽寧侯和建昌伯,最好的辦法是:不處理?!?br/> “不處理?!”
弘治皇帝的眉頭緊鎖了起來,對于蕭敬的這個回答,他不是很滿意。
蕭敬也知道皇帝會不滿意,所以他補(bǔ)充道:
“陛下,如果您處理壽寧侯和建昌伯,那皇后娘娘那里,您可就不好交代了呀!
奴婢斗膽,壽寧侯和建昌伯今日的所作所為,您也有一定的責(zé)任。
所以,就算您不看皇后娘娘的面子,為了您的威嚴(yán),那也不好處理壽寧侯和建昌伯啊!
不過,奴婢建議,您還是要敲打一下壽寧侯和建昌伯的,讓他們收斂一些,不要再胡作非為,禍害百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