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鳥窩般雜亂的頭發(fā)還是被雷伊看到了。
那人赫然就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蔣子奇!
哼,這個混蛋。
家是誰也輕易割舍不了的,到最后,子奇還是想回來看看吧。
但他卻沒臉再進來了。
麗麗依然低頭輕聲哄著孩子。
雷伊不動聲色的將杯中的檸檬水喝干了。
“麗麗,我……”雷伊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說什么好。
“找他去吧?!丙慃愄ь^望著雷伊,眼睛中充滿血絲。
“你,你看到了?”
麗麗點了點頭,什么也沒說。
“好吧,你千萬不要太難過,一定會有辦法的?!?br/> 雷伊說完這句不痛不癢的話后,放下杯子,向門外走去。
如果沒猜錯子奇下的籌碼,那還能有什么辦法?但自己一定要找到那個家伙當面問清楚。
門外沒人。
但樓梯下面的拐角處很明顯的藏著個人,既不想被發(fā)現(xiàn)似的貓著腰,又想被看到似的昂著脖子。
“蔣子奇,不僅僅是我,麗麗也發(fā)現(xiàn)你了。”雷伊順著樓梯走到子奇身邊,“我是來送你件東西的。但有些事你必須要老老實實告訴我?!?br/> “麗麗她看見我了?唉,其實昨天晚上離開強熊后,我并不想回來,但我還能去哪里呢?走著走著,不由自主的就回來了。我不想進屋,只希望能遠遠地看看她們?!弊悠鏉M臉遺憾的說道。
“這能怪誰呢?你親手埋葬了自己的人生?!崩滓帘砬閲烂C的說。
子奇依然貓著腰,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但什么也沒說。
“你給我起來?!崩滓烈话丫咀×俗悠娴牟鳖I,將他拉了起來。
“我本來以為自己能救你。但當我仔細思考你最后的賭注時,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子奇依然沉默不語,但心猛地跳動起來。
“你并沒有將自己賭注的籌碼告訴我啊,你已經什么都沒有了,為什么還有人跟你賭呢?”
雷伊望著子奇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押上了她們母子的命!”
子奇面如死灰,眼淚從眼眶中緩緩流了下來。
因為激動,雷伊的聲音稍稍大了些。他立刻放開抓著子奇的手,轉身向樓梯上依然開著的門望去。
很安靜。
連門前的空氣都好似凝固了。
“我們,我們換個地方吧?!弊悠嫱四巧乳T最后一眼,決絕的轉身向樓下走去。
雷伊默默地跟在子奇身后,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小區(qū)外,夕陽西沉。
放學的孩童相互追逐著,發(fā)出愉快的笑聲。下班的成年人滿臉疲憊,但神采奕奕。
穿過眾生的實相,子奇發(fā)現(xiàn)這世上只有自己身陷窮途末路之中。
噴泉在夕陽下盡情的釋放著。
也許是太熟悉了,盡管美麗無比,卻沒有小區(qū)中的人在此逗留。
子奇在噴泉邊停了下來。
“我是個無藥可救的人?!?br/> 透過汩汩水聲,子奇的聲音傳了出來。
“積蓄,房子,還有未來,我輸?shù)袅怂?。一想到她們馬上就要流離失所,我就心如刀割。每一夜都格外漫長,輾轉反側我也不能入睡。怎么辦?怎么辦?我一遍遍的問自己,就在我束手無策時,心中那個魔鬼又跳了出來,賭??!還能有什么辦法?“
“你真是瘋了!”雷伊悲涼的說道。
噴泉在夕陽下變換著顏色,偶然幾絲不愿落回池中的水飛濺到雷伊身上,格外冰冷。
“我又一次去了鳥人市場。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拿什么跟人家賭呢?我在輪盤前站了很久,看著輪盤一圈圈的轉。一圈圈的轉啊,伴隨著放肆的笑與悲痛的哭。我突然感覺心中奇癢難忍。我渾身顫抖,手心中全是汗,那一瞬間我竟然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只想著趕緊上賭桌,賭啊,押籌碼,殺個痛快!”
雷伊無話可說。
他從沒賭過,完全不能明白賭癮的威力是如此驚人,簡直是吸魂奪魄。
“就在我奮不顧身準備沖上賭桌時,我才意識到自己身無分文。但我發(fā)現(xiàn)有個人站在角落里,手端著煙斗,默默打量我,是一個完全沒有見過的人?!弊悠娌紳M血絲的眼漸漸睜圓,“這時候,輪盤慢慢的停了下來,是白色。我面前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騰地站了起來,渾身顫抖。他忽然大吼一聲,一拳打穿了輪盤。紅腫的關節(jié)慢慢滲出鮮血?!?br/> 哼,八成又是一個輸干凈的賭鬼,雷伊默想。
“是你們!是你們!連開四把白色怎么可能?老子要弄死你,你,還有你!這位壯漢歇斯底里的咆哮著,指了指色,受,想三個人?!弊悠嫔斐鲆桓种高呎f邊模仿壯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