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德本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小漁村也就到了。不用跟燈紅酒綠的德本相比,單是連接著小漁村的高速路的燈光,就讓下了高速路,進入小漁村的小陳,有一種穿越的感覺。真想象不到,距離雖不遠,但恍如隔世。
真是春風不度玉門關,可能這個地方?jīng)]什么可以開發(fā)的資源吧,這里的海灘到處都是礁石林立,沙灘不大,這作為旅游區(qū)的大德本地區(qū),到處都因為旅游業(yè)的發(fā)展而市井繁華,燈紅酒綠,但保持了原生態(tài)的小漁村,同樣也保持了舊南非的純樸。在這呆了幾天的小陳,發(fā)現(xiàn)這個村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原來的那種矮小的圍墻,有些甚至是沒有圍墻的。跟黃賭毒俱全的德本相比,這里簡直就是一片凈土,住在這的老一代的阿斐利亞人,還保持著他們那種相互關照,熱心公益的傳統(tǒng)——沒辦法,在那些血雨腥風的創(chuàng)業(yè)的日子里,大家只能抱成團。就如南非“先民紀念館”里的牛車陣,這阿斐利亞人晚上宿營,牛車總是圍成一圈,男人在各自的牛車外圍警戒、放哨,女人、小孩在圈子里做家務,休息。
這個小漁村,或許就是這些前朝遺民最后的寄托吧。
夜還不是太深,但早起早睡的漁民和曾經(jīng)的漁民們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從高速下道,車窗外馬上傳來一片蛙叫蟬鳴,盡量地減少輪胎和路面間發(fā)出的噪音,小陳不想吵醒他們,愿他們能睡個好覺,做個好夢。但小車穿過靜靜的街道,還是惹起了一片犬吠,畢竟,小陳是這個阿斐利亞人偏安一方的闖入者。
在福伯的房子前停下來,想想又把車做了個180度的掉頭,剛安靜下來的狗又再次吼叫一次,把小陳從小村的底部送回到村口。
車直接停到了教堂的門前,幾只教堂房頂上的鳥“噗噗”地飛起,一灘鳥糞一下子打在車的玻璃窗上。小陳仰頭往上看,鳥沒有看著,倒是看到天上的孤月,挺大,挺圓。
用手摸了摸嘴上剛剛止住血的傷疤——這敏兒,夠狠的,或許是希望這個吻能在小陳的心里留下一個烙印,讓小陳記住一個在等待他的人。但這種沖動的愛,能保持多久的溫度呢?小陳只能說不介意敏兒的過去,但不可能不介意她的未來,或者說,不能不介意自己和敏兒的未來。
“咯吱”一聲,小陳推開了教堂的門,低頭看了一眼月光下留在教堂里面的矮小的影子,再抬起頭,掃視了一下,大堂里,幾盞昏暗的長明燈和神臺前幾支明晃晃的蠟燭,照亮了大堂講臺中央的耶穌雕像。十字架上的耶穌,依然還是那種坦然為信徒們承受一切痛苦的表情。
伴隨著腳踩在木地板上的輕輕的回聲,走到講臺前,閉上眼睛,微微低下頭,雙手合十,高舉過頭,心里在默念:“愿耶穌……”
“咳”的一聲干咳的聲音突然從教堂的一個幽暗的角落傳來,正想在神明前洗凈一下心靈的污垢呢,小陳被嚇了一跳,大概是本能反應吧,一個前滾翻順便用眼睛看了一下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個人影。但燈光確實是太暗了,通過架在臉上的眼鏡,還是沒能辨清那人的模樣,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誰?”在這萬籟俱靜的環(huán)境中,小陳帶著些許顫抖的一聲吼叫,在幽靜的教堂中回蕩著,夾雜著幾聲鳥叫和翅膀劃破空氣留下的“噗噗”聲。
“你別怕?!苯锹淅镌俅蝹鞒隽艘粋€渾厚的男聲,小陳循聲望去,那方向剛好有一個窗戶,一個背著光的黑影在窗戶前緩緩站了起來:“中國人,你別怕。我是來找你的,已經(jīng)在這里等你很久了?!?br/> 小陳后悔了,自己怎么這么托大,連槍都沒帶。聽這個家伙的英文發(fā)音就知道是個黑人,在一片白白的背影中,看得出這家伙不是很高,但很強壯。
該來的終于來了,這片刻,小陳反而鎮(zhèn)靜了下來,自己弄了一個坑給敏兒踩,后果現(xiàn)在就看見了。
“警察。”心里馬上閃過這樣的概念,眼沒停,一下子就把整個教堂前后四周掃了一遍:還好,只有一個人。
半蹲著,再次用深度近視的眼睛環(huán)視四周,確定他只有一個人。
站起來,看著那個黑影已經(jīng)離開了角落上的座椅,緩緩地向自己這里走來,這地板的回聲,越來越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