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期末匯報演出失之交臂,與陳雨玹互不聯系,蘇迅感覺整個人都空了,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李卿,無比的慚愧,李卿在那封信中說:爭取考取985,我追隨你的腳步。事與愿違,他進入一家私立音樂學院,想必李卿正匍匐在課桌上,做著各種各樣的考前模擬,向985沖刺。才華算什么?也許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他真應該聽父親的話,循規(guī)蹈矩地學習,做一個理科男,將來找工作容易,五險一金,熬到退休――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人生啊,比如建哥,他渴望自由,但他更渴望終結立錐之苦。
蘇迅突然很討厭周遭的一切:少男少女,手拿十八般樂器,吹拉彈唱,唱著“離愁別緒”,做著明星夢,殊不知掉進了一個無底洞。有的導師不厭其煩地講“成功學”,以往屆“杰出校友”為例,激勵他的學員,這也無可厚非,但是,這類“成功學”講多了,很容易產生反作用,讓學員的執(zhí)著變成偏執(zhí),他們開始逃避,逃避社會,逃避責任,只想做一個“明星”,面朝數萬粉絲,坐擁豪車別墅。與此相比,找一個踏實的工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想好了,學校的匯報演出就不必看了,他要走出校園,看看形形色色的人,了解一下真正的生活,迎接風沙和白霧,以及混沌而炙熱的煙火,而非做一只溫室里的青蛙。
蘇迅想起胡闊的那番話:小廚師,食堂人稱‘建哥’。據我了解,這撮鳥高二輟學,做過保安,干過電子廠,賣過炸串,搗鼓過音箱……去年秋天,這撮鳥離家北上,到我們學院食堂剁起了大白菜。對,多和建哥接觸,他有社會經驗,能夠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找到平衡點,也許他能傳授一些涉世的經驗。
蘇迅躺在宿舍床上,正思慮著,手機來電,是蘇老師打來的。
蘇迅接通,問:“爸,你有事情嗎?”
蘇老師頗為不悅:“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你兩個多星期沒往家打電話,也不知你整天干什么?!?br/> 蘇迅說:“最近導師里有安排學員到電視臺演出,我想爭取一下?!啊?br/> 蘇老師說:“順其自然,不要明爭暗斗?!?br/> 蘇迅說:“爸,你想多了,你以為我們系是后宮啊!”
蘇老師說:“我可聽說了,有的老師開小課,手里掌握著資源,優(yōu)先考慮上小課的?!?br/> 蘇迅說:“爸,我這里很正規(guī),很少有你說的那種?!?br/> 蘇老師說:“那就好,還有,既然選擇了這個專業(yè),就努力鉆研,不要心猿意馬,知道了嗎?”
蘇迅突然很難過,囁嚅著說:“知道了,不會讓你失望的?!?br/> 蘇老師說:“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勞逸結合?!?br/> 蘇迅心虛地答應,蘇老師又叮嚀了半天,才掛掉電話。
校園依舊很嘈雜,蘇迅漫無目的地游蕩,正好和馮久鳳打了個照面,馮久鳳懷里抱著一本書,蘇迅問:“你去圖書館了?”
“這樣的書蟲,不去圖書館去哪里?”馮久鳳毫無掩飾的笑著。
蘇迅問:“借到什么好書,可不可以告訴我?”
馮久鳳邊說邊展示:“駱以軍的《月球姓氏》。”
“很少讀臺灣的作品,讀大陸以及歐美的作品比較多?!碧K迅說。
“你可以嘗試著讀一讀。”
“好吧好吧!”
“其實臺灣的文學現狀并不是太好,許多作家都過得比較凄苦。”馮久鳳看看書封,有些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