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中國人嘛,有疑問嗎?”陳雨玹反問。
“可以啊,你多大?”司機(jī)露出善意的笑容。
“十八歲,長大了。”陳雨玹說。
“為了表達(dá)對臺灣同胞的歡迎,車費免了?!彼緳C(jī)轉(zhuǎn)動方向盤,動作十分瀟灑。
“那可不行,你要靠這個收入啊?!标愑戢t立刻拿出手機(jī),要掃微信二維碼。
司機(jī)有點小吃驚:“你也會掃碼支付?”
“我男朋友教我啦?!标愑戢t掃完碼,問車費多少,司機(jī)說不急,到達(dá)目的地再說。
“你男朋友是南都本地人吧?!彼緳C(jī)問。
“不是啦,是山東人,在南都讀書?!?br/> “哦,我把這茬忘了,伯牙音樂學(xué)院。”
正閑談著,司機(jī)一驚一乍:“不好,我之前接單了,沒注意,只能把你送到這里,你再打一輛車吧,太不好意思了,我這腦子?!?br/> “好吧?!标愑戢t說,“車費多少。”
“把你扔到半路,還要什么車費?。 彼緳C(jī)很難為情。
“辛苦你了?!标愑戢t走下車,看了看地圖,距離伯牙音樂學(xué)院不到一公里,就沒再打車。
時刻已到下午,陳雨玹有點餓了,路邊有家米粉店,陳雨玹感覺還不錯,就開門而入。
“你好同學(xué),想吃點什么?”店老板年紀(jì)不大,清瘦模樣。
陳雨玹看看墻上菜譜:“來一份酸菜粉,一杯鮮榨果汁,謝謝。”
“稍等?!钡昀习遄哌M(jìn)明檔,開始做酸菜粉,陳雨玹環(huán)顧四周,店面不大,卻很有文藝范兒,墻上貼著一張海報:樸樹站在金黃的麥田里,注視著遠(yuǎn)方。吧臺一側(cè)的木架上,幾十盤盒帶整齊擺放,有張淺潛的,有許巍的,還有竇唯的,酒架上有個專門放書的位置,陳雨玹看了一下書目,有一本蒲荔子的《你是我的虛榮》。
“同學(xué),你的酸菜粉好了,慢用?!钡昀习宸畔滤岵朔?,拿來餐巾紙和碗筷,遞給陳雨玹。
“店很文藝欸?!标愑戢t吃了一口米粉,味道還不錯。
“我的個人喜好吧?!钡昀习灏l(fā)動榨汁機(jī),粉紅色的西瓜汁汩汩流出來。
“你喜歡音樂?”陳雨玹瞥一眼店老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業(yè)余愛好?!钡昀习鍖⒐诺疥愑戢t桌前,“請慢用?!?br/> “謝謝?!标愑戢t吸一口,涼涼的,“這附近有個伯牙音樂學(xué)院對不對?”
“啊――對,就在對街,我對那里很熟悉,以前在學(xué)院餐廳上過班。”店老板提起學(xué)院餐廳,略帶傷感。
“那好,我正好去那里?!标愑戢t用完餐,“多少錢?”
“一共二十二。”店老板奉上活動券,“憑此劵,可享受九折優(yōu)惠。”
“謝謝你,再見?!标愑戢t接過活動劵,拉開書包,夾在書頁中。
“歡迎再來。”店老板擺擺手,繼續(xù)招呼進(jìn)店的顧客。
陳雨玹走出米粉店,抬頭看看店招:建哥米粉,想必店老板就是建哥了。陳雨玹按照建哥先前的提示,找尋伯牙音樂學(xué)院的位置,走到過街天橋的時候,看到橋上有賣唱的,便駐足傾聽,賣唱的家伙個頭高大,留著精煉短發(fā),膚色如鐵,眼神飄忽不定,好像是在偷瞄經(jīng)過的清涼女生,那家伙將毫無破綻的吉他彈奏與忘我的演唱合二為一,披頭士的經(jīng)典歌曲《letitbe》在破碎的過街天橋上飄揚:
終于到了這一天
一切都改變
再也沒有煩惱
一切都是愛
ohlalalala
這是我們的時代
ohlalalala
這是我們的時代
不用匆忙去戀愛
絕不會失敗
沒有更多的語言
只有太多的時間
ohlalalala
這是我們的時代
ohlalalala
這是我們的時代
……
車走走停停,人來來往往,沒人聽這家伙歌唱,這家伙刷完最后一個和弦:“就讓我把聲帶摩擦,摩擦,對付這個世界的嘈雜,就讓我唱到天黑,整個城市都他媽的疲憊吧,我很興奮,因為我的靈魂得到了宣泄,我收獲幾百兩銀子,這就是我的態(tài)度!”
天橋下,一伙城管涌來,年紀(jì)大的應(yīng)該是隊長,他指著那家伙:“橋上的,不要唱了!”
“憑啥?我想唱就唱,要唱的倍兒爽?!蹦羌一锊倨鸺?,“再給大家?guī)硪皇住豆菲耆A》,謝謝!”
“你這叫噪音污染?!标犻L開啟喇叭頭子,加大分貝。
那家伙一百個不服:“我污染誰了,這叫藝術(shù),懂啵?”
隊長一聽這話,耶呵,這是不配合執(zhí)法的節(jié)奏啊,“再不走,可要開罰了!”
“你這糟老頭子,請你看清楚我鼻子上的大疤,剛從看守所出來,大不了再進(jìn)去一次。”那家伙抄起行頭,沖下天橋,眾城管蜂擁而上,那家伙怒目圓睜,似有一場惡戰(zhàn)。隊長閱人無數(shù),罰款有數(shù),怵過誰了?上到推汽油桶烤地瓜的,下到騎三輪賣鐵板魷魚的,左到上了年紀(jì)賣青菜的,右到穿街過巷貼小廣告的,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敢怒不敢言。今天碰上這個愣頭杵子,算他走運,非罰他個大紅票不可。
“來來來,我和你討論討論藝術(shù)。”隊長招呼那家伙。
那家伙定住身形,幾秒以后,撒腿就跑……
陳雨玹沒有看熱鬧的習(xí)慣,卻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團(tuán)團(tuán)圍住,那家伙跑掉之后,人群散開,陳雨玹看看表,已是下午六點,伯牙音樂學(xué)院應(yīng)該放學(xué)了,陳雨玹這才意識到應(yīng)該給蘇迅開個語音,語音開了,那邊無人接聽,陳雨玹氣得不行:蘇迅,你太機(jī)車了!
站在伯牙音樂學(xué)院門口,陳雨玹再次打開語音通話,還是沒人接聽,這時候,在天橋賣唱的家伙從學(xué)院門口經(jīng)過,陳雨玹叫住他:“哎――”
那家伙條件反射地剎住腳,對陳雨玹賊眉鼠眼地看,“妹妹,你在叫我嗎?”
“你是不是這間學(xué)校?”陳雨玹問。
“呃――對,你有事?”那家伙收斂起剛才的輕浮。
“我是臺灣來的學(xué)生,來找一位朋友?!标愑戢t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同學(xué),期待蘇迅的出現(xiàn)。